独占病美人师尊(35)
拉着程翊风的手臂,程妤眨眨眼:“家里今天来客人啦,小叔又说我什么坏话啦,我都听到了。”
少女身上带着股纯挚,浓郁的秋色里穿着条淡黄襦裙,让人眼前一亮。
“哪里说你坏话了,” 程翊风拍拍程妤手背,熟练岔开棘手的话题,“这是迟宁迟仙尊,你们还是第一次见。”
程妤向迟宁问了好,转头对顾凌霄道:“霄哥哥,你也是簇玉弟子,迟仙尊这样的前辈,你是见过的吧。”
清晨还是太冷了,枯叶落了满径都未清扫,迟宁往后退了一步,能听到黄叶被踩碎的细微咔吱声。
他垂着眼睫,先道:“未见过。”
顾凌霄声音淡淡的:“嗯,不认识。”
“哦……”程妤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似乎觉得哪里不对。
程翊风来打圆场:“簇玉弟子众多,哪里能个个都见过面。对了,妤儿,你不是说今天要去采莲蓬吗?”
“早就有这个打算,而且今日霄哥哥也来了,”程妤兴奋起来,问在场的人,“我们一起去吧,我让人把小船都准备好了。”
迟宁裹了裹大氅:“不了。”
顾凌霄爽快答应:“好啊。”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给原本就不太热切的气氛又降了个温。
只有程妤很高兴,她松开程翊风的胳膊,把人往外推:“那小叔也不去吧?”
程翊风:“……”
程翊风平时不怎么管程妤,唯独在男女之情的事情上对程妤放心不下。
他本来是想跟着去的,顾凌霄那个陌生的毛头小子,怎么能和程妤一起泛舟。
孤男寡女,这万一……掉水里了怎么办?
迟宁拒绝地很利落:“抱歉,我身体不适。”
程翊风只得说:“那那那……你们年轻人去吧。”
另外两位并肩走远了。
剩下被排除在年轻人之外的迟宁和程翊风。
“阿宁,你哪里不舒服?”程翊风问。
迟宁有些答非所问:“我还没吃早饭。”
……
临壑山庄依水而建,地处江南,环境秀美不说,其钟鸣鼎食,在众多富庶人家里也是拔尖的。
程翊风有闲情雅致,在居所中规划了山水亭台,结庐在人境,却活得像个江湖散客。
水上皆建玉带拱桥,时值仲秋,秋水澄澈,映着湖中小洲上芦荻花的影子。
迟宁在亭中吃了糕点,手臂伸到栏杆外,去喂水中的红白锦鲤。
鱼儿甩着尾,热闹地挤成一团,争抢完水面上的食物又哄然散去。
他有些心不在焉,手中的鱼食不知何时空了,他还依然垂着手,眼神看着水中摇荡的天光。
“发什么呆呢。”程翊风拿了许多画卷过来,把迟宁叫回了神。
迟宁回头,见程翊风怀里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中午我请了郡中的好友来,虽借着赏秋的由头攒的宴会,但实际上还是想看看各家公子,替妤儿谋姻缘。”
程翊风把画卷放在桌上:“这是他们的画像。”
迟宁调侃道:“你家姑娘挑夫婿,倒像是皇上选妃。”
“选妃也就选妃吧,”程翊风道,“还需要你帮我把关,过了你的眼,才能进我程家的宫门。”
迟宁黑发雪氅,冷玉一样的指节搭在朱红阑干上,闻言很轻地笑了笑。
他说:“好。”
程翊风瞧迟宁这样的风姿,浑然不像尘世中人。
迟宁和他不同。
他是假风雅,费心思把临壑山庄修缮成桃源盛景,也不过是为了迟宁来时能多看几眼,风景能衬得起他。
程翊风向迟宁解释:“程家我管了这么多年,之后终归要交到妤儿手中。家主的位置不易坐,不给他挑位称心能干的夫郎,我总不放心。”
迟宁微微倾身,手指在画轴上扣了扣:“之前程兄说有心上人了,我等着喝你的喜酒也等了许久,现在呢?”
程翊风的眼神从迟宁身上划过,手上展开一个画轴看:“大概是等不到了,就当我曾经是疯言疯语。”
画卷做的极详细,旁边写着公子们的家世门第,和文武上的造诣,文有诗作,武有剑法。
迟宁简单看了几个就看得眼晕,揉揉额角,他状似不经意地问:“程妤中意的那位小郎君,不好吗?”
程翊风摇头:“他出现地太凑巧了,总让我怀疑他动机不纯。”
“怎么说?”
“首先是半年前,妤儿带了位受伤的男子回来,说是路上偶然遇到的,见他受伤出手相助。”
迟宁心中算了算,半年前,差不多是顾凌霄下山历练的时候。
程翊风叹了口气:“带回养伤本没什么,但妤儿表现地很殷勤,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全跟顾凌霄待在一处。妤儿不是爱往人身上贴的性子,我看着就觉得奇怪。”
“我要给程妤挑夫君,这几乎是全云望郡都知道的事情。恰巧在昨晚,妤儿出门逛灯会,回来时醉醺醺的,是顾凌霄送她回来。”
“顾凌霄一走,程妤就和我说她意有所属,非嫁顾凌霄不可。”
“区区两面之缘,程妤也不知道被下了什么药。”
昨晚……
想起那场靡乱的雨。
和顾凌霄身上的香气。
迟宁心里又酸又涩,像吃了颗不熟的果子。
中午,临壑山庄门前停满了车马,锦衣华服的客人递上请帖,正准备入内。
迟宁入席早,坐在他的位置上,看着杯子里嫩绿的茶叶旋转着慢慢沉在杯底。
浑浑噩噩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迟宁被程翊风问了好几次是不是晚上没休息好。
嫩叶终于沉下去,迟宁用手贴了贴杯沿,果然热茶都放冷了。
程翊风来看了一圈,见管家把程妤和顾凌霄的坐席安排在一起,颇为生气:“这不是胡闹么,他们两个分开,让妤儿和李家小姐坐一处。”
管家“哎哎”地连声答应,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打开座位名单来重新排。
迟宁手肘撑在桌案上,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会错意,以为迟宁是来搭救他。
正巧迟宁和顾凌霄同是簇玉峰上的,管家顿悟地用毛笔在顾凌霄原先的位置上打了个叉,对一旁的仆人说:“位置改一改,把顾公子排在迟仙尊旁边。”
迟宁:“……?”
其余客人都已到齐,顾凌霄和程妤方姗姗来迟。
程妤看到剩下的两个座位相隔颇远,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顾凌霄低头和程妤说了些什么,程妤才有点不情不愿地入席。
一张长桌案后放了两个木椅,顾凌霄在迟宁身旁落座。
迟宁把背挺得更直,肩颈绷出好看的弧度。
说来也好笑,昨天还亲密到越界的两人如今谁都没有开口。仿佛那个秋雨夜是场迷梦,降落的大雨,在他们之间隔出了河。
顾凌霄和旁人敬酒,聊天,唯独不看迟宁。
迟宁知道小徒弟招人喜欢,能和人聊得来。从前他引以为豪,现在只觉得苦涩。
不知是不是早上吃多了糕点,迟宁此时喉头发腻,没什么胃口。
他身边冷冷清清的,能听清筷子碰上碗碟的声音。
从这场筵席开始起,迟宁统共也没吃几口,只是听着程翊风寒暄,眼神逐个看向旁边的客人。
程翊风让他帮忙挑一挑。其实迟宁是最不知好坏的,把黄泥当了金子,放在身边这么多年,什么也没觉察。
迟宁有心事,目光在其中一人身上停久了。
等反应过来,那人也热切地望过来。
祁家小少爷从小痴迷剑法,对迟宁孺慕已久,今天不但见到了,迟宁还独独看了他这么长时间。
祁维心神摇荡。
“迟仙尊,我根骨是不是很好啊。”祁维侧身问迟宁。
“还不错。”迟宁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