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暴和体罚常见,不仅是叛逆时期,段位斌从小也打过他,皮开肉绽有,开枪也就那么一次。
或许陶迎月去世后他的确是懒得再演下去。
段位斌是后来才有的政治身份,知道权力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后,再头疼的面子问题皆可迎刃而解,到了一定的位置,麻烦会自动消失,他不用动手解决,有的是人会帮他解决。
对段屿的教育亦是如此,不演了。
他不是慈父,但也确实真心实意‘爱’孩子,指望自己的血脉得以继承自己的一切,毕竟谁努力打拼不是为了下一代?既然已经摸到了天花板,亦不必再争上游。如果白晓阳在,段屿此时可以和白晓阳开玩笑地说:你那个导师算什么无感情机器,他爸才是真正没什么感情的机器。
段屿的爷爷是这么教育自己儿子的,他也这么教育自己儿子的——没什么是扳不正的。
再怎么喜欢操男人,最终也得结婚生子。床上的癖好影响不到人生大路,最终,他爷爷成功了——段为斌结婚又生子,将一个贴心的丈夫慈爱的父亲演得尽心尽力,不恰巧撞破东窗事发,他说不定能演一辈子。
段屿不知道他爸这个不像人的人青春期是经历过怎样惨绝人寰的矫正教育,反正看样子结果相当成功,他被矫正得非常规整,以至于能沉下心骗陶迎月六七年,时至今日,段屿想起5岁前的父亲,那轮廓依旧清晰,他还是个温柔高大帅气的……会抱着他,在大堡礁坐着游艇吃烧烤的、令人艳羡的父亲,给予了爱人和孩子一个和谐完美的家庭。
现在想起来,确实让人脊背发凉,一瞬间甚至分不清哪个更像噩梦。
但一定要说的话,虚假慈爱的那个假人,比露出真面目的父亲,要可怕千百倍。
段位斌看着和多年前一样:被数名警卫员反绞着双臂、死死按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儿子。
“你这么看着我有什么用?”段位斌苦恼至极,怨声载道,“如果你能把我的话听进去。不至于吃苦头。”
指的是之前,他曾对儿子说过,现在还没到他能做主的时候,也清楚地说过,‘你还没这个资本’。
“你不能这么抵触,我们父子之间,还是有情谊在的。”
段位斌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解开段屿其中一条胳膊。
他这个语气和行为极其割裂,手底下的人心惊担颤地从了命,他此次来访带得全是体面的文官,再怎么见世面,把自己亲儿子押送回来再好比刑事审讯一般地进行暴力体罚,他们也是头回见。
段屿身上的伤口太多,专业的手法能让皮开肉绽,但伤不及肺腑,痛是痛的,会剧痛,这得是旧时候给窃贼上的刑,怎么能用来教育呢。
段屿笑咳出一口血,“一见面就把儿子打个半死,说什么父子情谊,”
“对老子枪都掏出来了,你就该知道会是这个下场。”
段位斌不以为意,是因为段屿从小到大挨得教训更多,青春期儿子对他的挑衅也更大胆。
所以这不是段位斌最恼火的一次,也同样不是手最重的一次。
“是知道我会这么做,所以才带了那么多人?”段屿说,“你很怕死在我手上。”
段位斌听了觉得很是自卑,大叹气,“如果你有那份血性就好了。”
这是实话。
为了屋子里的那个人,居然和他犟到现在。段位斌不由得好奇,怎么,他儿子以前有像这样对什么东西如此执着吗?
也就初中的时候养过一条文岳鑫女儿送来的狗,儿子似乎喜欢,天天抱着,前院后院的草地都嫌不够,又带出去遛,适度当个宠物玩玩还行,可是眼见着愈发沉迷,训斥几句就又开始不恭不敬,那毕竟只是条狗,段位斌叫人当着面淹死了,结果不错,段屿虽然当时反应强烈,但后面明显收了心。
只是过了一段时间,他察觉出不对劲,段屿变乖了,学习也没让他再操过心,但不是正常的那种乖。他又开始头疼,咨询怎么能让这孩子正常一些,别一天到晚盼自己死也盼他老子死……嘴上说说有什么用,真行动起来比什么都强。
段位斌咨询心理方面的医生:“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到底是做给谁看?”
但问久了他也懒得在乎了,那几个专家院士欲言又止犹犹豫豫的样子看了心烦。结果好就行,别的没那么重要。
毕竟要让他承认自己把儿子养成这么副厌世的样子,还厌得众人皆知,那比让他死了还难受。
“白晓阳,”段为斌翻看着手里的资料,原本还兴致缺缺,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意思起来,斜了眼地上的儿子,“说什么你不像我。”
段屿动了动,冷漠地问,“你要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刚刚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会听见个名字你倒又严肃起来了。”男人眯着眼打量资料中不同角度的图片,“这孩子很漂亮,让我觉得很宽慰。”
段屿看着父亲,眼神变得阴鸷。
段位斌那副模样他熟悉不过。
父亲偶尔也会带人回旧宅,其实早就不住那了,毕竟是陶迎月割腕自杀的地方,他自己心里也膈应。但那里远郊,地理优势好,如果是什么身份麻烦的人,在那里过夜是最合适的。
段位斌玩男人的偏好其实不猎奇,甚至朴素。他喜欢漂亮的、看上去很纯良的那种年轻人,譬如刚入行没多久的明星;舞蹈演员,网红和学生,甚至是同行旧友的私生子。
那一张张脸让段屿想起来眉头紧蹙,心跟着沉着下坠,白晓阳的长相符合段位斌的口味与偏好,令人作呕,也让他浑身不适。
“你不像我?”段位斌越看越想笑,心情好起来,此时也觉得没什么必要了,挥挥手让底下人放开感觉下一秒就会冲上来的、目露凶光的儿子。
段屿手依旧束缚在身后,他连名带姓地喊段位斌,“不要做后悔的事。”
看起来处于弱势,但那张没太多表情的脸,来这么一句,还真让几名警卫脊背发凉,隐隐打了个哆嗦。
“气势不错。”段位斌说,“我给你选择。”
也不等段屿回应,他身体向后一靠,满面慈悲道,“我提父子情谊不是平口和你讲笑话。千里迢迢的,折腾你这一遭图的什么?放心,我不动那个人。你就做你想做的事,你想和谁玩儿,想和多少人玩,老子都懒得管你。毕业了和陈蓓琳那丫头结婚,然后生个孩子,男女无所谓,我没那要求,你们两个自己怎么商量,婚后各玩各的,那都可以。”
段位斌自认这番他相当慷慨了,打量起这被捆着身上没几块好皮的孽种,也确实觉得是气昏了头有点冲动,要不是反抗得太激烈,他本来是打算好生好气地劝的。
他倒不是自责也不是心疼,主要是段屿还得拿出去见人,他大老远跑趟美国又不是来揍儿子的,同僚看了也说不过去,他得为段屿将来着想。
段屿看他像在看疯子,“还真是宽宏大量。”
“耐心是会被磨干净的。怎么就是教不会你识时务,”头疼的老父亲是真心实意和他打商量,“儿子,我真的爱你。”
段屿一阵又一阵地反胃,他知道段位斌会演,所以每到这种时候看见这批着人皮的渣滓满嘴好话就生理性恶心。
搂着妻子承诺一生一世的时候,说尽甜言蜜语的时候,把儿子架在脖子上开朗地玩闹的时候……那些年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疯子。
“为什么说这种你自己听了都会恶心一晚上的话。”
段位斌快把心给他掏出来了,苦口道,“动动脑子。我问你,你觉得老爷子当初给过我选择吗?要不要听我描述他当时是怎么管教我的。”
“那就和我说说,他是怎么管教你的。”段屿眼里有狠厉的光,笑得倒是温良,“让我答应可以,条件是你让老头子活过来再管教你一次,你很配得上那种教育,毕竟我看你很怀念被那么对待。”
“我够退让了,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抵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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