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阳恍然大悟,“这样……”
“对,”朴烁点点头,见白晓阳这幅好似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眼里不由得多了点轻怠,“我给你二百万,人民币。或者,想要更诚意一些,三十万美金。论文奖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你怎么着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我保证以后再不参与进你们之间,同意我现在就给你汇款,或者签支票,听你的。”
其实他说多了,现在全平台的流量都很差,这是他一个季的入账。但这已经是白晓阳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了,他知道,当初这人为了赚生活费满岛找兼职干,几次被举报,结果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不知道还以为家里欠了高利贷,要么就是家里有人得了重病。
既然这么缺钱,朴烁自认为他给的价格足够有诚意了,所以白晓阳没理由不答应。
不如说,白晓阳甚至得感谢他,感谢这个把柄,不然还不能天降横财。
“好。”
朴烁没想到他这么痛快,但是也不意外,“那行,我们约个时间——”
“我可以放过你,毕竟冤有头债有主。”白晓阳说,“但是钱我不要。”
“啊?”朴烁愕然道,“不要钱……那是怎么,你善心大发了,不打算追究?”
白晓阳笑了笑,“那不可能。”
今日午后阳光很好,虽然还是迟迟不肯下雪,但最近的天气远没有圣诞月那么萧瑟枯冷。其实除了性格,白晓阳看起来变化是很大的。
朴烁发现他换了副眼镜——无框设计,镜片材质极透,应该不是树脂,桩头微微扭起,纤细的镜腿镌着银丝冷光,这副看起来十分昂贵的眼镜,让从前被掩藏住的那双眼睛完全展露了出来。
他气质一直都是内敛且温润的,浓黑色的眼睛在看向并不重要的人的时候较为冷漠。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瘦了,唇色鲜润,清清淡淡地笑起来,配上咖啡店外的暖阳,极其惹人注目。
今天天气冷,再加上一会儿还要去别的地方,又是个不想迟到的场合,而且来接他的人估计很快就到了,白晓阳不打算久坐,所以并没有脱外套。
他身上是一件剪裁可圈可点的奶杏色大衣,较为宽松,没有logo所以他一开始也没当回事,但朴烁这才迟迟注意到衣服的材质,应该是驼马绒的。这要不是网货,那八成是一套有门槛的私定。
朴烁的目光审视着白晓阳,从头到脚地分析,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原本又土又穷酸……整日里死气沉沉,一副活不到第二天的样子。现在这份贸然出现的贵感又是从哪里来,穿着比命贵的衣服也没见他不自在。是被谁养成这副闲适自若的模样?让人越看越不舒服。
朴烁今天的穿搭也是花了心思的,但对比下来实打实多了很多刻意,这难免让他回想起那个生日派对,越来越直观的差异感让朴烁心里开始不平衡起来,不耐烦道,“你要什么你直说。”
白晓阳看着他,直截了当地说,“我要你去给阿侑道歉。”他乘朴烁愣神,又补充道,“也要你去自首,当初那件事有你无可推卸的责任在。”
“……啊?你没事吧?”朴烁惊讶道,“我要和你说的是论文的事你扯那些——”
“论文的事?论文什么事。”
“你说什么呢。”
“那个论文奖和你有一点关系吗,朴烁。”白晓阳新奇道,“你以为这件事能不能解决是你说了算的吗,不是啊。我能否追回奖项,该怎么追回奖项,这是我和校方甚至奖项基金会之间的问题,是我要和他们去解决的,我不知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在这件事里,应该是说不上什么话的。”
朴烁反应有些迟缓,“……什么?”
“但也不能说完全和你没关系,但关系不大就是了。这个奖金该属于谁就是属于谁的。校方是需要给我一个答复,而不是你。”白晓阳也同样诚恳道,“我和他不一样,他只是纯粹想要报复,但我对那些不是很感兴趣,因为我说了,冤有头债有主。我想报复的是吴晟,因为他对不起我。而你需要补偿的是阿侑,因为你对不起他。”
白晓阳有些感慨,垂下眼,“虽然很不值得。但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把你当朋友。”
朴烁堪堪反应过来,他才后知后觉白晓阳从一开始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白晓阳一会儿,忽然有一种恼火的情绪直直地冲上来,“乱七八糟讲什么一堆,让我和他道歉?”朴烁好笑地说,“凭什么?你和他算什么东西,闹了这么久还嫌不够吗?有完没完了,他一没死二没残我也就想不通他让吴晟绑着操一顿就怎么能委屈成这样了?寻死觅活的有必要吗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够?”
他看着白晓阳,觉得离谱,觉得恼火。但是到最后,他又忽然觉得自己委屈得要命。
其实这种情绪从一开始就有,在漫长的纠葛中越发酵藏得就越深。
性侵怎么了,强奸又怎么了,这是什么天大的事吗?有必要这样吗?他为了资源为了留在纽约为了现在有的一切,多不堪的事都干过,这算什么这到底,小题大做到一种好笑的地步了。
为了减少负能,朴烁在麻木中将其一步一步地合理化,安慰着自己,被这么轻而易举地推翻,让人快要委屈疯了。
他当初是玩了命地讨好才爬上吴晟的床的,不知道要取悦他到什么地步才能拿到想要的东西,而不管是那个日本人也好,白晓阳也好,甚至不需要像他一样下贱,他们什么都不做就能获得青睐,能让吴晟像狗一样追求难道不是一种幸运?
他们唾弃的憎恨的,反而是他梦寐以求的。这凭什么?到底在高洁什么?
白晓阳和小森侑的行为,不停地不断地提示他一些无法面对的事实。
“我过得比你们好太多了。那论文奖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吗?拍两个视频就赚回来了我花心思为那些我有病?”朴烁冷笑着,声音抬高,“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就他妈好像我很可怜似的。”
白晓阳蹙起眉,有些无奈地对上朴烁怔愣的脸。
好像看穿了朴烁的自卑,也看穿了他靓丽皮囊下的疮败。
一直以来都在嫉妒,不停地嫉妒着,身体也好,心也好,永远不会被任何人珍视。因为不愿意承认自己比起他人来说过分廉价的事实,也不愿意承认其实他才是便宜又低贱的那一个。
白晓阳承认,“你是有一点可怜。”
被最瞧不起最轻视的人这么说,朴烁瞳孔一缩,他直接站起来,颤抖地对白晓阳吼,妆容精致的脸有些扭曲,“你疯了?可怜我,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给他道歉?你做梦去。随便你吧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以为那些东西真能影响我什么?时间一长网上谁还会记得,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白晓阳说,“我没有小看你。”
“随你怎么说。真是蠢得没边,和以前一样又没眼色又无知。我告诉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现在就算你想,就算你来求我,别说二百万,我一万块都不会给你。还学校给你交代?你以为吴晟是吃素的?”朴烁似乎又冷静下来,无情地嘲笑道,“真想不通你哪来的底气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做那鸡蛋碰石头的蠢事,你怎么就是长不了教训?我说了,他很快就出院,新学年免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给你机会你不珍惜,你怨不得我。”
他好笑地坐了回去,嘲讽道,“也随你怎么做吧。我倒是想看看,最后你能落得个什么下场。”
白晓阳等他发泄完,只问道,“所以你不会道歉,是吗。”
“不然呢,你听不懂人话?”朴烁荒谬道,“自首,你可不可笑。有证据是我下的药?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算出事了那也是他活该。”又恨恨地补了一句,“你们两个都活该。”
活该穷,活该痛苦,活该被人玩烂了再扔掉。当初就该给白晓阳也下药,和小森侑一起,被吴晟和内特两个人直接玩死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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