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啊。”
“为什么不说话。我们好久好久没说话了,现在为什么不理我。接到电话的时候不是很高兴吗?”
“我不去美国。你回家。”
他不停地提出要求,在白晓阳的沉默中,逐渐恼怒地开始转变成责怪,责怪中含带的恨意不再掩饰。
“为什么不说话。”
“说话啊。”
“……你知道我一直都恨你的,对吧。”
“都是因为你。我一直不说,你就真的以为我不恨你吗。”
“医生说,我有很严重的病,不止身体上的。我觉得,这都得怪你,因为你我才得那么多病的。”
“怎么可能和你没关系啊,我不要你去很远的地方上学,就是因为你抛弃我,我才变成这样的。好可怕,好疼啊,我疼得快死了。反正到最后你还是回家了,既然这样一开始为什么要去?你一点都不自责的吗?”
“再一次抛弃我,然后我变成疯子了,这也得怪你。我真的很恨你,凭什么你可以出去留学读书,每天都过得很好,而我就要一辈子在这张床上,明明错的是你,你不觉得不公平吗?不觉得我很可怜吗?”
白晓阳失魂落魄地听着,“小云……”
“我给你机会补偿我,我原谅你,只要你回来,我就不恨你。我一辈子在床上也没关系,你回来陪我,你要赎罪啊,你也和我一样困在这里就好了。”
白晓云问,“可以吗?”
由弟弟的嘴里说出来,果然是不一样的。
白晓阳的负罪感大多都来自于自己。
段屿说这不是他的错,说他无需为之负责,说他是无辜的,他听进去了。
但当受害者亲口说出,
这是你的错。
是你害了我。
那惨痛的画面,随着每一句指控,走马灯似的在白晓阳眼前划过。
“这点要求都做不到吗?你还记得我当时的样子吗,我现在连自己上厕所都不行。”
在混乱的思绪中,在白晓云的逼问下,白晓阳差一点就要脱力地答应了。
耳边却在这时候模模糊糊地想起段屿的声音,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还烫在耳边,记忆清晰。
低沉的,笃定的,似乎就是为了让白晓阳记清楚写,所以语速总是很慢。
“我说了我恨你。你听到了吗?”
【我也喜欢你。】
“……哥哥?”
【这不是白晓阳的错。是我的错。】
“你要躲到什么时候啊。”
【什么节日都陪你会一起过。去哪里都可以。】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小云,”白晓阳的声音极哑,他耳边交错着响起段屿的声音,颤抖地说,“抱歉。”
“……”
“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
“所以,你不回来,对吗?”
“对不起。”
好一会儿,白晓云才笑着说。“我就说嘛。”
“……”
“我就说,哥哥在美国过得很好。”
“小云,你能不能……”
“原谅你?”
白晓云病态地笑着。
“不原谅,哥。现在真后悔给你打这个电话。”他说,“你抛弃我,那我也要抛弃你。”
“不原谅了。”
白晓云说:“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第48章 TEN OF SWORDS
其实今天原本想去医院看望老板的。
陈慧怡的紧急联系人不包括白晓阳,所以有什么情况,医院并不会特地通知他。
留给警察的电话是段屿的,也不清楚那个男人到最后到底怎么样了。
白晓云的那通电话,已经挂了很长时间了。
不知道他拿着婶婶的手机还做了什么,想发消息回去的时候,已经被删除了。
拉黑前,还发来了一条语音。
还是那轻轻的声音,喘着气,说我恨你。
白晓阳洗了个澡,在衣柜里找到一件似乎是段屿的衣服把自己裹起来。他在这栋空荡荡的房子里到处走了走,从一楼到三楼。
有很多铃兰元素的软装饰,段屿的姑姑要么很喜欢铃兰花,要么对装修的主题有严苛的要求。
白晓阳在屋子走着,总感觉自己什么事忘了做,却又想不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像是一只漫无目的的、在老宅里游荡的鬼,最终,还是挑中那个他一开始看中的,向往的,二楼客厅书架前可以悠闲看街景的沙发角,慢吞吞地坐下。
现在是冬令时,到四五点天就开始擦黑,太阳逐渐落下去,冬日里夕阳烧得并不绚烂,灰蒙蒙地要暗不暗。
面前小桌上躺着本他在屋子里转悠的时候顺手拿过来的杂志,只是放在那,并没有看。
他默默地拿起手机,点开段屿的对话框,指尖轻轻下滑,拉出上面十几个拨打过去的未接通话记录。
他想了想,再一次点开对话框。
白晓阳:段屿,可以接一下电话吗?
白晓阳:是还在忙吗
白晓阳: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可以的话,回一条消息好不好?我很担心你
手悬停在键盘前,房间愈发昏暗,屏幕发出微弱的光,印着白晓阳没太多表情的脸。
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动手打下。
白晓阳:我想你了
白晓阳一顿,又退出微信,直接拨了段屿的电话号码,虽然也打了很多遍,但这次充满期待地等到了最后。
无人接听。
“是在忙。”白晓阳笃定。
段屿肯定是在忙,这是毋庸置疑的。
看昨天的打扮……穿了正装呢,所以应该是一个大场合,贸贸然不顾地跑出来,一定惹了不小的麻烦。
白晓阳点开婶婶的对话框,再一次播放了那条语音。
一遍又一遍。终于他删除了对话,将手机放在台面上,看着窗外。
没有必要听,也没有必要信。
段屿说过,不是他的错。
等他回来了,他肯定还是会这么说的。
或许会生气。或许会说一些很吓人的话,然后抱着他,在耳边低声说。
“白晓阳没有错。”
想到这,白晓阳脸上露出一个笑,心里也轻松了很多。
反正今天没什么事做,他就乖乖等段屿回来好了。就是不巧,文珊在飞机上接不了电话……他也不认识段屿别的朋友了,不然的话可以想办法托人去联系,说不定还能问出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句话都没留下,走得这么匆忙。
白晓阳伸出手,摸了摸嘴唇,不久前还被咬着不放……执着地舔来舔去,现在没有之前那么肿,也不再胀痛,只剩嘴角结疤的伤口。他忽然缩了缩,觉得有点冷。
身上段屿的衣服没有段屿的味道,很新,看起来只是存放在这里以备留宿的时候使用。
他将宽大的外套裹紧了些,看着窗外楼下有对夫妻路过,他们牵着一只大金毛,谈笑着散步,似乎是在说今晚吃得那顿晚餐不太好。
那只体格很大的金毛走得歪歪扭扭,抬头的时候笑着乐呵地左顾右盼,没两步又低下头到处嗅闻。
直到这栋白石楼台阶处,女主人手里的绳子扯了半天狗狗都执拗地往前探寻,夫妻俩好奇地跟着它过来,白晓阳觉得有趣,又多看了几眼,视线追着那只金毛一路到门口。
女主人往后扯着牵引绳,又扭过头对丈夫说,“我拉不动它了。台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闻。”
白晓阳想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桌面上死寂了许久的手机忽然一震。
白晓阳打了个激灵,不再关心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想着是段屿终于会电话了,他焦急地一看,看清楚来电信息,表情又变得失落。
他将手机放在耳边,“阿侑,怎么了。”
“晓阳!等等,”小森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焦急,却又敏锐地察觉出白晓阳语气里的不对劲,担忧地问,“你情绪很低落。你知道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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