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段位斌冷道,“张迎,进去看一圈。看到什么非法擅闯、陌生可疑的人,直接击毙。我记得美国有这条法律。”
“是真的疯了吗?”段屿似笑非笑地说,“要不还是先去看看心理医生。”
“疯没疯,都不影响他进去看一圈。这也是为你安全考虑,你不是说,屋里没人?”段位斌方才被逼退数步,此时气势渐渐漫回来,他见儿子挡在面前,自知跨不过去,也不硬碰,对自己的下属令道,“听不见我说的话吗。进。”
“是。”
张迎不敢对上段屿的视线,他倒是不怵做这父子俩的炮灰,但此时被那样看着,压力的确也是不小,恭敬道,“听命行事,我也没有办法,您就别为难我了。”
段屿沉默不语地看了段位斌一会儿。
有些时候,虽然连承认都会觉得恶心,但确实,父子之间的默契是存在的。
都没有必要再演下去,看一眼就知道那人什么心思,猫逗耗子似的直到耐心耗尽,也只会有一个结果。
段位斌承认,他确实不会真的杀了自己亲儿子。
但别人不好说。
有回旋余地以及底气,他可以肆意妄为地激怒段位斌。但现在并没有对峙下去的必要。
忽然,段屿面色平静地,缓缓地抬起手。
张迎十分意外,但职业素养绝对是有的,现在眼里只有他直属上司以及唯一的雇主,他反应迅速地挡在段位斌面前,也将配枪利落地掏出双手把握,厉色警告,“您把枪放下!”再一次警告,“请您快放下枪!”
段位斌面不改色地问,“哪来的。”
“姑姑有这个爱好啊,您不知道吗?家里有很多,地下室整整一面墙,她都给我留下了。”段屿说,“毕竟是出来见父亲的,没有防身的东西,我总感觉很不安。”
“都把枪掏出来了,看样子屋里的人更值得我见一见。”
“疯疯癫癫的在说什么,”段屿轻描淡写道,“非法入侵,这是正当防卫。不记得了吗,美国有这条法律。”
张迎数次强调未果,将枪口始终稳稳对准段屿,拔下保险栓,做最后警告。
段屿也拔下了保险栓,将枪口挪了挪,并不是对着张迎,而是对准了段位斌的眼睛。
“想进去吗?”他轻笑一声,“你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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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晓阳躲在被子里睡得昏沉。床铺柔软,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他在床上胡乱摸索了下,似乎抓到了什么,好像是一条领带,白晓阳将它卷进怀里,意识朦胧地将鼻尖凑上去。
熟悉的味道,总有着莫名让他安心的力量。
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了焦躁不安,却又在差点惊醒的时候被抚平,窗外似乎吵闹,但很快又归于平静,白晓阳累坏了,这对他来说是极其疲惫的一天,所以他没有醒来,很快,攥紧了那条不知何故遗落在床上的领带,再一次沉沉睡去。
在睡着前,在喜欢的人的身边,他好像曾撑着那点快要消失的意识,自言自语地说了什么。
不知道段屿有没有听见,也不知道段屿是否回应。白晓阳睡着了。
但他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那是他逃避的源泉,是让他最害怕的事。
他说:“别离开我。”
在睡着前,白晓阳对段屿说的最后一句话。
是只要你别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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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NINE OF SWORDS
白晓阳缓缓地睁开眼。
窗外天光大亮,外面干枯的树杈灰扑扑抵在窗户上,乍一看有点像试图扒开窗帘的爪子。
看日头感觉不像清晨,似乎已经下午了。
天知道他到底是睡了多久,好像比没睡还要疲惫。白晓阳是被热醒的。屋子里地暖很足,不知道为什么在被子里捂了一晚上。昨天太仓促,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虽然身上只有一些隐隐约约的烟灰味儿,但白晓阳还是不舒服地掀开被子,准备去洗个澡。
发现手里攥着一条领带,那好像是段屿的……白晓阳脸热了热,将还热乎乎的领带叠好放在床头柜上,又摸了半天才摸到眼镜,他看了眼身边。
段屿不在。
不过也正常,现在都下午了……怎么可能等他睡到这会儿才醒。而且一直没有叫他起来,是因为怕打扰吧。
想起昨天的事,白晓阳颤了颤,又后悔又羞涩,不用看也知道脸有多红。现在嘴巴还是肿的,不说碰,一抿都疼,他晃了晃头,还是得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不然用这种状态交往下去,对心脏很不好。
“……”
交往……
现在算是在交往了吗?
……应该不算吧。
白晓阳查阅着微信的消息,还有邮箱,学校那边没有给他发什么,同学也是,除了Moka后续的讯问,还有就是文珊乐呵呵地说她正好这两天回国,过段时间再见。
没有段屿的消息。
虽然有些失落,但白晓阳其实可以理解。
段屿昨天应该是有自己的事要去做的,穿成那个样子,因为担心他所以从某个地方跑出来的吧。
……这样一想又有些自责,白晓阳打消了给段屿打电话念头,只是发了短信。
白晓阳:你在哪里?
白晓阳:在忙吗?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白晓阳:昨天谢谢你,我可以用一下浴室吗?
白晓阳:可能也要借用一下毛巾
又发了个表情过去。
发完觉得有些腻味,这也不像自己平时会发的东西,但再撤回又显得自己心思太过明显了……白晓阳用手背擦了擦脸,他没谈过恋爱,从来都没有,不知道这样是否是正常的。也不知道怎么一件细碎琐事都能让心里又拧又酸,平白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偶尔也能理解Raven人机一样的状态,毕竟对事业来说,情感绝对是最大的绊脚石。
可是真的很开心。
昨日那种心脏烫热的感觉现在想来还是会不自觉地弯起嘴角,这么一想,漫上来的轻甜盖过了那种拧酸的感觉。
“要不打一个电话吧。”白晓阳低声自言自语,“要是忙直接挂断就好了,得让他知道我已经醒了……”
下定决心,白晓阳拨了过去,安静地举着电话等。
一声,两声,直到最后一声响起,没有人接听。
虽然有些失落,但果然应该是在忙。
白晓阳也不再执着手机,他下了床打开门通风,又觉得还是太闷热,于是将紧闭的窗户抬起来。
屋子的隔音比想象中好,瞬间室外的社区生活音伴着冷风迎面吹来,窗户很窄但是很高,分上下两部分,下半扇可以全抬上去,甚至可以将半个身体探出窗外。
偶尔会看到有电影里的人会这么做,白晓阳忍了忍,也试着将脑袋探出去,做了个深呼吸。
这条街道白天和夜晚都很悠闲,人少静谧,这几天正过节,旁边的语言学校也是空无一人。白晓阳被午风吹着,虽然冷,但是心情很好。
街对面邻居有在庭院布置一棵很大的圣诞树,快有二楼高了,上面错落有致的绑着铃铛,风一刮铃铃作响。白晓阳胳膊撑着窗沿,感觉好似连心里的雾霾和阴影都被街景一点点驱散了,甚至有些享受,舍不得把身体收回去。
就是可以,今年纽约的圣诞没有下雪。冷得比往年更加干燥。
白晓阳打了个喷嚏。
“还是去洗澡……嗯?”
他正要把身体缩回来的时候,忽然看见这栋白石楼门口台阶处,好似有一滩深色的东西。
看起来不像是积水,已经干掉了,颜色黏害在台阶面上,眯着眼仔细看,能发现周围还有有点墨状的污渍,甚至一路飞溅到栏杆上,白晓阳越看越觉得奇怪,总感觉……
好像是血。
说起来,昨天门口的那个雨伞架是被段屿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踢倒的吗。
虽然段屿有时候确实……但他不像是会不把东西扶起来的那种。可能真的是太匆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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