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Ed室友吗,关系一定很好,把他也一起拉过来吧!”
“可以认识一下吗?”
“Venn,你为什么只和他喝?我呢?”
还真是来者不拒。朴烁扶住白晓阳摇摇晃晃的身体,和女孩子们一起笑着高呼woo。
唯二的好处,是酒精让耳朵不再痛了。
但同时,也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不知道喝下去多少杯。
白晓阳眼前开始模糊。
他偶尔,会弥蒙又不经意地看一眼。
吴晟坐在他旁边。
而段屿在他对面。
段屿好像回到了他的世界。
酒精,烟雾,灯光和幻影。
虽然听不清了,但摇晃的视野却异常清晰。
段屿懒懒地靠着沙发背,嘴里衔着半燃的烟,双腿交叠,时不时会有女孩凑过去,他笑着和她们说话。
微微敞开的领口,皮肤白皙,将收到的某个礼物带在身上——原来他也会带耳钉。中指戴着戒指与手链,宝石璀璨,卷起来的袖口裸露出精壮的小臂,隐隐探出黑色的纹身,轻笑时半阖着眼,酒色下迷人又矜贵。
他知道段屿在看他。
他希望段屿不要看他。
“太性感了,你觉得呢。”吴晟笑着说。
朴烁表情有些凝滞,但也只是一瞬间,他低声说,“要不还是算了吧。”
“你在担心什么?”吴晟好奇地问,“我会因为他而远离你?”
“……不是这个。”
朴烁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撇了一眼段屿那边,看清楚后,却是一愣,连忙收回视线,心悸不已。
“说明白些?”
“就是感觉没什么必要。”
没必要牵扯进去,单纯只是讨好吴晟那无所谓,但段屿这个人,让他本能地感觉不安。
其实看起来也没怎么。
正常笑着和人说话,正常的视线,正常的表情,但朴烁就是感觉非常不对劲。
不只有香氛和陈酒会散发出浓厚的气味,人也会的,不是体味,而是一种感觉。朴烁能成功,能在时尚界打出水花、在社交圈里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地实现阶级跨越,除了自身的能力,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敏锐的嗅觉。
察觉到不对劲,他就在事成之后干脆利落地办了休学,所以白晓阳那时候没有注意到他这个从犯,一门心思只想将吴晟拉下水。
他能感知到危险:水面之下的异动,还有伪装背后的躁动与可怖,所以才会畏惧。
段屿很危险。
即便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想起之前,朴烁本能地感觉到不安,现下想尽快离开,“我要走了。”
“是吗,那么路上小心。”吴晟并没有太在意朴烁,毕竟身体也好别的也好,早就腻烦得差不多了,他眼睛直盯着人群中的白晓阳,伸手将人揽到怀里,“酒量真好。”
白晓阳手里还有没喝完的酒,抬起眼,无趣地看了吴晟一眼。
醉酒后,朦胧带着雾气的,因意识模糊而泛红的眼睑和脸颊,湿淋淋地看过来。
带着不自知的轻屑和鄙夷。
无知又美艳,诱得人发疯。
吴晟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抚摸着白晓阳的腰,“我错了。”
白晓阳听不清,知道躲没用,所以也懒得再躲。
“昨天晚上,你说要过来找我。”吴晟低声说,“那时候应该答应的。”
他知道白晓阳现在不会给他什么反应,桌子散倒着几个空了的酒瓶,吴晟松开白晓阳的身体,有意思地将什么东西拿起来,“这是什么,黑胶唱片?”
还以为早就喝醉了,却没想到白晓阳动作很快,一愣,忽然就冲了过来,焦急地伸出手,像是想要立刻把东西抢回来,“别拿。”
吴晟惊讶他反应这么大,将手里的唱片抬高,“这是什么?”
“那个是我的,还给我……”
“为什么抢?”
白晓阳急命地扑抢这个唱片,吴晟自然不会给轻易给他,有意思地看了半天,便随意地撕开了包装,还有那层本就破了口的塑料膜,眼前一亮,“啊,是你送给段屿的生日礼物吗。”
“吴晟!”
“不是礼物吗?”
“还给我!”
白晓阳用尽全力,狠狠地将吴晟推开,也不知是到底在对谁说,红着眼睛,沙哑地喊。
“你不想要就还给我!”
音乐声音确实不小,房子也够大,但明里暗里盯着白晓阳的人本来就多,如今这么大动静,自然是受尽瞩目。
“谁不想要了。”吴晟被他退得一个趔趄,笑着说,“这礼物这么重要?”
“……”
“既然这么重要,怎么会被随手放在桌子上。”
有人戏谑道,“他喝醉了?”
“好像真的喝醉了。”
“好drama……”
“是吵架了吗。”
“等等我手机呢,这必须得拍下来……”
“Ed,你不去帮帮你室友吗。”
段屿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白晓阳。
表情看上去很冷漠。
冷漠得有些无情。
但朋友并不觉得意外,段屿是冷漠,他从来都很冷漠,从来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是这样事不关己的态度。
觉得无趣就抛弃,觉得浪费精力就会离开。
难得有什么会引起他的兴趣,但不知道在哪一天,又会很快地失去兴趣。
白晓阳知道,段屿也在看着他。
但是太难堪了,做不到对视。
觉得有点委屈,好难过。
好难过。
好难堪。
为什么。
不该来的,他不该来的。
白晓阳央求着,“吴晟。”
“怎么眼睛都红了。”
“酒也好别的也好,我都会喝的,我都会做的,求你了。”白晓阳说,“把它还给我吧。”
“让我还给你?都是送出去的礼物了,”吴晟玩味道,“不是给段屿的吗,怎么又问人家要回去。”
见吴晟没有一点还回来的意思,既然央求无用,白晓阳不想再和他废话,咬着牙,伸手去夺。
吴晟有些惊讶他喝醉后会变得这么冲动又大胆,猝不及防撞过来的时候,手一松,东西掉在地上。
白晓阳迟钝地晃了晃身体,他松开吴晟,着急地蹲下来,伸手去捡地上的礼物。
树脂压制的黑色的胶片摔出了保护封套,白晓阳没注意到缺了什么,他有些担心掉下来的时候胶片被磕碰损伤,连忙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将它轻轻拿起。
在将要触碰到的一瞬间,吴晟的皮鞋不轻不重的踩了过来。
“等…等等,别……”
总是晚了一步。
白晓阳听不清节奏极快的电子音乐,听不起围在他身边搭讪劝酒的嬉笑打闹,听不清吴晟的嘴一张一合地在笑着说什么。
但是白晓阳听到了碎裂的声音。
清脆,微弱,被踩在脚下。
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就这么碎掉了。
吴晟把脚抬起来的时候,碎片碾压后稀稀疏疏掉在地上,四溅开,像打翻的墨盒。
白晓阳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又抬起头看吴晟,他似乎在诚恳地道歉,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大概是说只是开个玩笑。
不应该听不见的,也不应该听见。
白晓阳想,自己变成这样,碎掉的可能不是唱片,而是别的什么。
白晓阳收回目光,头一垂下,眼泪就跟着落了下来,但没顾上去擦。灯光昏暗,地板是深色的,他伸出手,想把唱片能拼好的都尽量收起来
但怎么都找不到那张手写的贺卡。
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五感从刚才开始就变得极其迟钝,不知怎么的,拉长的耳鸣让他头晕目眩。
“贺卡,”白晓阳动作迟缓,固执地摸索着,因为一直找不到,所以越来越不安,“到底掉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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