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下了车,走到门前用指纹解开密码锁,进门后又将大门关上。
穿过繁花绿叶的院子,他还未走到门首下,房门被推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站在门口,微笑着打出一串手语: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粱桭熟练地用手语回答:我来看看他。
她是刘妈,天生聋哑,没有亲人也没有牵挂,在此处为粱桭看管房子,算是一名管家。
两人进了屋,粱桭听到楼梯一阵响,随后跑下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身材偏瘦,五官清秀,皮肤是常年不见天日的冷白色调。他跑下楼梯,开心地叫了声:“梁叔叔!”
粱桭却很严厉地看着他:“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跑,要稳重。”
少年站住了,一脸畏惧地光脚站在米色木纹地板上。他刚才下楼跑得急,没来得及穿鞋子。
粱桭扫他一眼,道:“回去穿鞋。”
少年去楼上房间里穿鞋,粱桭在一楼客厅坐下。刘妈先给他倒了杯茶,然后拿来一只厚厚的记事本递给了他。粱桭翻开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刚才那少年的饮食起居,坐卧行动全被记录在册。
少年穿好鞋子又下来了,因为刚才被粱桭训斥了一句,此时不敢上前。
粱桭瞥他一眼,道:“小风,过来。”
小风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坐姿端正,双手规矩地放在腿上。
粱桭翻看着记录册,道:“你上周三周四睡得晚,早上起床迟了,误了两节课。有这回事吗?”
小风养在家中,足不出户,粱桭在教育机构为他请了家庭教师一对一上网课,课程排的比学校里还满。
小风一脸畏色,小心翼翼道:“那两天晚上我胃里不舒服,一直拉肚子,所以睡得很晚。”
粱桭:“以后刘妈给你做什么你吃什么,不要乱吃东西。”
小风:“好的,我记住了。”
粱桭又往后翻了一页:“钢琴课倒是一节不落的上完了。”
小风露出羞涩腼腆的笑容:“老师说我很有进步。”
粱桭把记事本合上递给刘妈,道:“是吗,弹一首我听听。”
钢琴摆在窗边,小风走过去坐在琴凳上,翻了两页谱子,纤细修长的手指落在琴键上按出第一个音符,像是泄了闸林间泉水,柔情缠绵,轻盈灵动。
粱桭很快听出来了,他弹的是Riopy的曲子,叫做《I Love You》。
他的钢琴的确进步不小,粱桭不知不觉听得入神,迟迟才发现手机在兜里震动,是周灵均打来的电话。
他拿着手机走远几步,接通电话:“喂?”
周灵均:“还没结束吗?”
粱桭顿了顿,道:“我回福利院看了看。”
周灵均敏锐地听到有钢琴声:“有人在弹钢琴?”
粱桭看了看小风坐在琴凳上弹琴的背影:“......对,是福利院的一个孩子。”
周灵均略有些感慨:“听着真亲切,我已经两三年没碰过钢琴了。”
粱桭轻笑:“何止两三年,已经五年多了。”
周灵均想了一想:“你去老房子把我的钢琴搬到家里来。”
周灵均打小就学钢琴,也一直爱弹。后来他工作越来越忙,身体越来越差,渐渐把这点爱好荒废了。五年前从家里搬出来独居,那架跟了他十几年的钢琴就留在了老房子里。
听他要搬钢琴,粱桭有些意外:“怎么突然想弹了?”
周灵均微微叹气:“一直都想弹,但是没机会。现在不顾那么多了,随心就好。”
粱桭道:“好,我今晚就把钢琴搬回去。”
周灵均挂了电话,小风的曲子也谈完了。粱桭走过去,鼓了两下掌,笑道:“很不错,的确有进步。”
小风紧张地问:“梁叔叔,我能向你要个奖励吗?”
粱桭:“当然可以,你想要什么?”
小风满脸期待:“我想跟你去市区转转。”看到粱桭面露不悦,他忙道,“求你了梁叔叔,我已经半年多没出门了。我有好好上课也有好好学钢琴,你让我做的事我全都一一照做,你带我出去散散心可以吗?”
粱桭扶着钢琴静站了会儿,才笑道:“小风,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小风:“记得,你说我未来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我现在的任务是要让自己变得很优秀很优秀。这样才配的上未来的自己。”
粱桭点头微笑:“对,只有你非常非常优秀,你才配得上未来的自己。但是你现在足够优秀了吗?”
小风:“我已经在努力上课努力学钢琴了。”
粱桭:“你是很努力,但是你的成绩却不理想。这样好了,你什么时候能脱离琴谱把刚才那首曲子熟练地弹出来,我就带你出去玩几天。”他拍了拍小风的肩膀,“你这么聪明,最多只需要一个月。”
小风很失落地低下头:“好吧。”
粱桭微笑:“听刘妈的话,不要生病也不要偷懒。我很快再来看你,给你带你喜欢的披萨。”
粱桭走了,轿车沿着山路往山脚开去,灰蒙蒙的天空突然闪过一道细痩的闪电,随之响起沉闷的雷声。满山的树被风吹得左右摇晃,像一只巨大的在风中滚动的绿色绣球,雨点砸了下来,砰砰乓乓,越下越大......
第44章 女人的分工
周颂坐上出租车没一会儿就下车了,原因是车里异味浓重,且后座蒙着的沙发巾有大片腻黑的污垢。他出行一般都靠打车,虽然车内卫生条件不怎么好,但是差到如此地步的也是少有。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让司机靠边停车,下车深呼好几口气,才把反胃感强压下去。这条街他不熟悉,左右都是些稍旧的店铺,但路边绿树成阴,安静又凉快,他沿着人行道往前走,想去前面路口再打一辆车。
走了没多久,一辆白色越野从他身边开了过去,然后在路边停下,随即车窗降下来,石海城坐在里面,笑道:“小周总,你怎么一个人?”
见到他,周颂在心里暗骂一声‘晦气’,然后露出笑容:“我在等梁秘书。”
石海城:“哦?我刚才看到梁秘书的车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周颂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拿出手机装模作样的看了看,笑道:“他刚才给我发了消息,我没看到。”
石海城:“你去哪里?我送你。”
周颂:“不麻烦了,我到前面打车。”
石海城:“这有什么麻烦的,上车吧。”
周颂见推托不了,只好上车。他坐在后座,石海城开车,石海城刚才在饭局上做势拿乔,周颂不喝酒他也滴酒未沾,派出秘书去灌粱桭。此时秘书不在车上,估计他把秘书塞进出租车里随便打发走了。
周颂以为自己上车后石海城定会含沙射影的问责于他,但石海城只和他聊了聊这条街一家有名的糕点房推荐他有时间去尝一尝,并没有提及王秀云以及那封落在警方手中的勒索信。但是他没有掉以轻心,因为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石海城的侧脸,他看到石海城的面色始终沉郁,像是憋着一股怒气。
果不其然,石海城最终还是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小周总,今天算是我和你第一次见面,对吗?”
周颂斜眼瞟也:“对。”
石海城:“你我之前素未谋面,难道石某有得罪你的地方吗?”
周颂心道该来了还是来了:“石总何出此言?”
石海城笑了笑,笑声冷淡刺耳:“你我都是明白人,就不要装糊涂了。我知道你和刑侦队长韩飞鹭有交情。”
周颂道:“石总,你这话的含义我的确不太明白。我和韩飞鹭有无交情,好像和你没关系。”
石海城:“你交给韩飞鹭一样东西,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东西是你从我家里拿出来的,可是韩飞鹭偏偏信了你,还把我叫到警局审问。你们关系匪浅啊。”
周颂勾起唇角,冷然道:“石总想说,是我污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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