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冷笑:“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很多人怀疑那把火是我放的,是我烧死了他们。因为我的家庭具有传奇性,所以他们给我编了许多传奇故事。我是迟辰光的儿子,所以我必须狡诈狠毒,我最好是个反社会的变态,否则会辜负很多人对我的幻想。”
他摊开手,笑道:“我不负众望,的确活成了一个乱七八糟的人。”
韩飞鹭风平浪静地看着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喝奶茶吗?”
周颂:“......什么?”
韩飞鹭:“我问你喝不喝奶茶,我要请办公室里的女孩儿喝奶茶,可以顺便帮你买一杯。”
周颂心里感觉很古怪,他向韩飞鹭倾诉了一些自认为无比沉重的心事,但是韩飞鹭却好像没有感知他刚才说的话的分量。他有些无力,仿佛一拳挥空了;又有些庆幸,因为这一拳打出去没有着力点,所以一点都不疼。
韩飞鹭拿出手机打开了外卖软件:“我早看出来了,你整天想得太多也太深,你总是在思考,思考别人也思考你自己,思考你为什么活着,思考你的生命有没有意义。我负责任地告诉你,没有意义,你活着没意义,你的生命也没有意义,不光是你,所有人的生命都没有意义。仰观宇宙之大,你只是一只虫子,一只虫子能有什么意义?我告诉你什么事有意义:明天下不下雨有意义,晚饭吃什么有意义,咖啡加不加冰有意义,奶茶加不加糖有意义,其他虚无高深的幻想全都是扯淡。现在告诉我,你的奶茶加不加糖?”
周颂一愣一愣的:“加,加糖。”
韩飞鹭付了钱,站起身往办公桌方向走去:“等着吧,一会儿就送来。”
他特意挑了家距离最近的店,不到十分钟,外卖就送到了大门口。他给顾海打电话让顾海去拿,顾海先给办公室里的女警一人分了一杯,然后提着剩下的两杯来到韩飞鹭的办公室:“韩队,你的奶茶。”
韩飞鹭朝坐在窗边的周颂扬了扬下巴:“都给他。”
顾海把两杯奶茶搁到茶几上,随后出去了。
韩飞鹭盯着电脑专心看文件,一份文件看完了,才腾出目光去看周颂;周颂老老实实地坐在窗边沙发,捧着一杯茉莉奶绿,转头看着窗外,含着吸管一口接一口地吸奶茶,样子有点呆,也有点可爱。
韩飞鹭没管他,继续忙自己的事。没过多久,周颂拿着奶茶走过来了,先把奶茶放在他办公桌上,然后左右看了看,拖过去一张椅子摆在他桌子对面,在椅子上坐下了。
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在斜对着办公桌的天花板夹角,周颂坐的位置是冷气最充足的地方,他喝多了冰奶茶,身上本来就凉,此时被呼呼直响的冷气对着吹,浑身寒涔涔的。他打了个哆嗦,然后指了指挂在衣帽架的外套:“把你的衣服给我。”
那是韩飞鹭偶尔夜里出警会穿的黑色执勤服,他把执勤服取下来扔给周颂。周颂把执勤服披在肩上,抓着混有半杯冰块的奶茶杯,手指都被冻僵了:“你们单位的空调开得也太猛了。”
韩飞鹭:“关一会儿?”
周颂摇摇头:“不用,我披着衣服不冷。”他低下头把吸管咬住又吸了几口奶茶,然后看了看韩飞鹭,“跟我说说话吧。”
第34章 梅花结
韩飞鹭把目光从电脑上移开,看着他:“你想听什么?”
周颂:“文在州的案子怎么样了?”
韩飞鹭正有和他谈谈此案的想法:“他认罪了,我今早带他去指认现场,但是不太顺利。”
周颂:“怎么会不顺利?”
韩飞鹭:“他把李菲菲的尸体拉到丽景花园烂尾楼的时候是凌晨一点多,烂尾楼面积大,没灯,每栋楼又长得一模一样,他分不清他进的是哪一栋。我又不能引导他,只能等他慢慢想,但是他死活想不起来,这两天还得找个时间带他再去指认一次。”
周颂:“那第一现场呢?”
李菲菲是被抛尸在烂尾楼,烂尾楼不是第一现场,而是文在州家里。
韩飞鹭:“第一现场的指认很顺利,文在州家楼梯上的血迹什么的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但是鲁米诺喷上去后,台阶和地板上出现了大片的反应色,说明地板和台阶上的确曾有大片血迹。”
周颂:“第一现场是文在州家,这一点可以确认。但是我看不懂李菲菲的行动线,她在28号晚上9点左右出现在丽景花园附近,随后又去了文在州家里,又在几个小时后被文在州送回丽景花园。这不奇怪吗?”
韩飞鹭:“我们查到了李菲菲当晚明确的行动线,28号晚上9点多,她去的不是丽景花园,是附近一间的旧货店,她在店里买了一块老怀表。我们也找到了当晚把李菲菲送去文在州家的出租车司机,司机记不清李菲菲的脸,但是他记得客人是从旧货店里出来的,应该就是李菲菲。”
周颂:“文在州住的小区内部摄像头没有拍到李菲菲下车时的画面吗?”
韩飞鹭:“小区内部只有主干道有摄像头,司机说客人是在单元楼门口下的车,摄像头拍不到她。”
周颂弯下腰,手抓住奶茶杯口,下巴搁在手背上,若有所思道:“旧怀表......李菲菲买旧怀表干什么?”
韩飞鹭:“旧货店老板娘和她聊过几句,她说买去送男朋友,她男朋友喜欢收藏老式手表。”
周颂:“是文在州?”
韩飞鹭摇了下头:“不是文在州,她说的应该是另一个男朋友。不过这倒侧面证实文在州没说谎,李菲菲还有一个除他之外的男朋友。可疑的是,我们没有在案发现场和抛尸现场找到那只旧怀表。”
周颂:“文在州怎么说?”
韩飞鹭:“他不喜欢收藏表,那只表不是送给他的,他自始至终没见过。”
周颂:“要找到那只表吗?”
韩飞鹭笃定地说:“必须找到,我经手的案件必须形成一个严丝合缝的闭环,证据链足够充足才能把案子办成铁案。”
周颂把奶茶推到一边,趴在桌上沉默了会儿,道:“乔琪的案子算是结了吗?”
韩飞鹭道:“结不了,李菲菲是杀死乔琪的嫌疑人,乔琪的案子不能因为李菲菲的死亡画上句点。李菲菲杀死乔琪的动机还得继续查下去。”他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中午3点多,“你跟我去个地方。”
韩飞鹭把电脑锁了屏,拿上车钥匙走出办公室。
周颂跟着他下楼:“去哪儿?”
韩飞鹭:“你上次说李菲菲在暗,乔琪在明,乔琪不会比李菲菲隐藏的更深,从乔琪身上找线索会更有胜算。既然如此,我们去乔琪家里看看。”
乔琪不是本地人,大学毕业后留在聿城工作,自己租一套小小的一室一厅。韩飞鹭领着周颂在一座位置偏僻的小区内找到这间出租屋,他带着出从乔琪遗物中发现的钥匙,他提前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到了乔琪住的出租屋门外却发现房门虚掩着,里面有人在走动。
韩飞鹭把周颂往后挡了挡,透过门缝往里看,起居室里有一个年轻女孩儿在走动,像是在打包东西。他把门推开,女孩儿回头看到他们,问:“你们找谁?”
韩飞鹭走进去:“我是警察,你是谁?”
女孩儿道:“我是乔琪的朋友,在收拾她的东西,房东说不尽快把东西拿走就要全部丢掉。”
韩飞鹭走到起居室,给她看了看自己的证件:“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我叫陈星。”
陈星说话时目光总往周颂身上飘,她以为周颂也是警察,按照规定,周颂也应该出示自己的证件,但是周颂没有,自打进门儿就四处走走看看,像个游客。
韩飞鹭之前找过乔琪的同事问乔琪的情况,但是乔琪的同事们提供的都是一些无效信息。他正有打算再寻找和乔琪关系密切的朋友,陈星今天不请而来,是意外收获。
出租屋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很多东西都已经被收进纸箱,沙发上搭着好几层四季衣裳。韩飞鹭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搬了张法兰绒椅子坐在她对面,问道:“你和乔琪认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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