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欺少年(137)

　　看起来一切如常, 可霍拓能听出来, 他爸说话的声音稍微有些颤抖, 像是紧紧蹦着的一根弦，哪怕是轻轻的呼吸动静都能让它振鸣。

　　一家人安静的吃饭，他妈平时晚饭吃的很素很少，霍拓很多年没有见她晚上吃这么多了，一口气吃完一碗米饭和大半盘排骨。

　　他心里不是滋味，轻声叫，“妈......”

　　“快吃。”钟白露没什么表情。

　　一直到吃完饭，再也没有人说一句话。

　　霍拓把碗筷放进洗碗机，收拾好出来后见他爸妈依旧沉默的坐在沙发上。

　　“妈。”霍拓在他们对面椅子上坐下。

　　“明天我和你姥姥回老家，跟你舅舅他们一起过年，你去不去？”

　　霍拓愣了一下，“过年要值班，如果有假我去看你们。”

　　霍景明好像也是刚得到这个消息，皱眉道，“我跟你们一起。”

　　“不用。”钟白露眼神飘向远处花台上一盆开的正好的梅花，淡淡的说：“我打算在家里住一段时间，可能等3月份再回来。”

　　“白露......”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钟白露没看他，低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霍景明着急，“我已经和你解释的很清楚了，白露，我们都是几十岁的人了，应该冷静的解决问题。如果真有什么事的话，我怎么可能主动跟你......”

　　“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宽容了。”钟白露打断他，“就因为我们已经是这个年龄了，所以不需要吵不需要喊，分开一段时间都想清楚。”

　　“我没什么好想的！”霍景明摊手，眉心拧成个大疙瘩，“你心里明明清楚我没有做出格的事情，却还要这样闹，没有意义！当然，可能我没有注意交往距离让你不舒服了，我跟你道歉，我和她以后只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私下不会再见面，可以吗？”

　　霍拓像个父母吵架无能为力躲在一旁的小孩，好像说什么话都不合适。

　　钟白露不回答霍景明的问题，对霍拓说：“除夕夜记得去你爷爷家陪他吃团圆饭，礼物我已经买好了，等下你先带回去。还有，过年和平时不一样，游逍有个弟弟，在上学就还是小孩，过年记得给他包红包。”

　　“好。”霍拓乖乖答应。

　　“你们娘俩故意气我是不是？”霍景明先起身掐腰在沙发旁走来走去，“白露，你相信我，如果我真的有出轨行为我不会主动跟你说这件事。”

　　“我不想跟你讨论什么叫出轨？”钟白露陷进柔软的沙发，看起来很放松，眼神却一直没有聚焦，“你信誓旦旦的没出轨是指什么？没发生性行为？”

　　说完她就后悔了，毕竟当着儿子的面说这些话不合适。

　　“霍拓，你先回去吧。”钟白露说道，“叫你来没别的事，就是告诉你我的决定，你爸的事情你比我先知道，不用跟着操心，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妈想安静的呆一段时间。”

　　她已经做的决定没有谁能犟过她，霍拓答应道，“妈，你别想太多，无论怎样您还有我。”

　　他爸立刻暴跳如雷，“你什么意思！想拆散你爸妈离婚啊！”

　　霍拓都有点可怜他爸了，从开始到现在他妈都很冷静，没有愤怒辱骂，也没有伤心痛苦，像是在处理一件工作中的矛盾。

　　只有他爸一直在挣扎，像是个被人扯住尾巴的猴子，委屈愤怒又无能为力的发泄暴躁。

　　“爸，分开一段时间也是好事，您让我妈安静一下。”

　　“你闭嘴！”他爸抬手指着他，现在也不讲究他们老霍家的规矩和礼貌了。

　　“霍拓你先回去。”他妈说道。

　　霍拓没动，这时候他不能离开。

　　霍景明转向钟白露，耐心已基本用尽，“我还是那句话，我霍景明行的端走的正，我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儿！我同情她，可怜她，所以顺手帮助了她，然后她为了感谢我，请我吃饭，就这么简单！唯一的问题就是可能走的太近了，几次活动不太合适，我保证以后绝对会划清界限，你还要怎么样？”

　　“我不想听这些。”钟白露闭眼深吸一口气，“要么离婚，要么你就让我安静几天，你自己选。”

　　“你别无理取闹行不行？这么大岁数怎么越来越幼稚！”

　　“爸……”霍拓想提醒他注意言辞，话到嘴边又咽下，终究是给他爸留了面子。

　　他站起身挡在他妈身前，劝道，“爸，有话好好说，攻击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矛盾加深。如果您真的问心无愧，我妈自然会想明白回来，她只是想一个人好好休息一下，您何必执着现在就有答案。”

　　霍景明恼羞成怒，“随便你们！”

　　他说完转身上楼了，霍拓心里不是滋味，转身想安慰他妈。

　　“什么都不用说。”钟白露先说道，“我没事，是真的觉得太累了，想回去好好休息几天。”

　　她毕竟也五十多岁了，事业、家庭，这么多年都是她一个人在承担，全靠自己乐观向上的精气神撑着，一旦心情不好松懈下来，整个人显得格外疲惫。

　　霍拓想起游逍家的沟通方式，经常哥哥爱你，爸爸爱你，儿子爱你……此刻他特别想跟她妈说一声儿子爱你，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搂住她肩膀抱了抱。

　　霍拓匆忙离开后游逍跟着提心吊胆，不知道他家里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不停的反复打开对话框，却又不敢打扰他。

　　游弋明天就放假，今晚不用上自习，骑自行车回来的路上像是刚从牢里放出来一样，狼啸似的嚎了一路。

　　“哥！我地亲哥哎！”

　　游逍觉得脸都被丢尽了，“快进屋！”

　　游弋抡起书包进去。

　　“板凳！我没蛋的儿子哎！想死你爹了！”

　　屋里想起板凳的狂骂声。

　　沈路七点多才回来，小雨和游喜明俩人饿的等不了，已经去店里混吃的了。

　　“你怎么回来了？小雨不是让你直接过去吗？”

　　沈路往正房看了一眼，低声问，“游弋呢？”

　　“屋里写作业，怎么了？”

　　“你过来看。”沈路打开手机，招手让游逍进他们屋。

　　“看啥呀？”游逍跟着进去。

　　沈路把门关上，打开手机递给他。

　　游逍狐疑的接过去，是门口摄像头拍摄的画面。装了摄像头后游逍前两天还新鲜，经常打开看看，但一直没拍到特别的东西，他也就没了兴趣。

　　沈路却每天都在仔细观察。

　　沈路专门把这段截出来，游逍看了看时间，是今天下午2点十几分，因为当时郭辞说看到的那个可疑人躲在斜对面的巷子里，他们的摄像头装在门口，不可能调的非常清楚，只能在画面的最右侧，有一点窄条能拍到巷子口。

　　所以拍到的人不是慢慢走进画面的，而是突然间就冲进镜头，把游逍吓了一跳，像看鬼片似的。

　　虽然只能看到三分之一的身体，但还是能看出这人戴着毛线帽子，身上穿了一件灰色羽绒服，鞋子因为躲在里面看不清。

　　他一直盯着家门口的方向，戴口罩看不清年面部，可从他的身体姿势来看就是在观察家里。

　　游逍把视频往后拉，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又突然从画面消失，应该是走了。

　　“我刚才去看了。”沈路说，“按画面里他站在墙边的位置，身高应该是一米七二左右，我猜是个女的。”

　　“女的？”游逍问，从拍出来的样子看，根本判断不出性别。

　　“我刚才去看了脚印，就在那个位置，他应该是穿的马丁靴，大概38码左右。”

　　“男的脚就不能38码？”游逍脱口而出，想了想又否认，“你说的对，女的可能性更大。”

　　沈路问，“你熟悉吗？有没有印象？说不定是认识的人，不然盯着家里干什么。”

　　游逍摇头，“应该是不认识，一点熟悉的印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