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施发出了一声哀嚎。
宋科长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把将连脖子都羞得通红的小徒弟拉回自己身边,牵着翁施的手就走。
卓致文幽幽说道:“商女不知亡国恨,下句是什么?”
翁施前段时间背了不少诗歌,俨然将背诗刻在了DNA里,即使他此时害羞的要命,听到有人念诗还是条件反射地转过头接话:“隔江犹唱后庭花!”
宋科长黑着脸把这呆瓜的脑袋转回来:“闭嘴!让你说话了吗?”
有人接话,卓科长这下来劲儿了,语气无比幽怨:“阿尧,后庭花已开,静待君采撷!”
翁施:“……”
呸呸呸!他就不该接卓科长的下半句诗!
宋科长拎着满面红霞的小呆瓜到了洗手间,让他冲冲脸。
“耳朵洗洗,听了太多污言秽语。”
宋科长一手插兜,另一手虚握成拳,不自然地抵着嘴唇。
“哦。”
翁施乖乖打开水龙头,接了捧水泼在脸上,然后搓搓脸,又掏掏耳朵。
他背对着宋尧,弯着腰,短袄和里面的毛衣向上缩起一小截,露出一小段后腰。
宋科长看在眼里,忽然和被烫了一下似的,手指尖不自觉一缩——
操!真白!
水流声哗啦啦,宋科长眼神有些游移,转了一圈后又落回了自己这小徒弟身上。
以前只觉得这呆子长得清秀可爱,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蛋,笑起来和狗崽子似的讨人喜欢,今天这么定了睛一看,才发现小呆瓜身段也是极好的,腰细腿直,后腰那地儿好像还有浅浅的腰窝。
有吗?
宋科长像看仔细点儿确认一下,翁施冲完脸直起身,转过身说:“宋老师,好了。”
宋尧心头“咯噔”一下。
操他大爷的宋尧,你他妈刚刚在干嘛?
翁施见他发呆,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掌:“宋老师?”
宋科长恼羞成怒,赶忙避开翁施的眼神,故意恶声恶气地说:“下回见到卓致文那傻逼离他远点儿,别跟他学坏了,他那人就喜欢瞎几把意淫。”
翁施有些低落,原来宋科长是担心我意淫他呀……
“你管天管地,还管人家脑子里怎么想的吗?”翁施这时候突然和卓科长产生了奇妙的共情,顶嘴道,“你们都是科长,是平级,你又管不了人家!”
宋科长哼了一声:“行,他是科长,你总不是科长了吧,我他妈还管不了你了是吧?”
拿职级压人这套老土但有效,翁施立即蔫儿了,瘪瘪嘴:“能管。”
“那不得了。”宋科长又得意了。
翁施心想你别开心得太早,宋科长比他老,他总有把宋科长熬下去的那天,到时候他就天天管着宋科长,这辈子都把宋科长管得死死的!
“宋老师,”翁施总觉得还是确认一下放心,“你会和卓科长组建科长之家吗?”
“……叫你离他远点儿,就是为了避免你本来就不高的智商再降低一个档次。”
翁施很执着:“那你给个准话,会不会。”
宋科长心念一动,不知怎么脱口而出:“你问这个干嘛,和你有关系啊?”
“我——”翁施语塞,“我就问问呗。”
怎么没关系,和我大大的有关系,我也想和你组建家庭呀,就叫师徒之家。
宋科长见他这副支支吾吾说不上来话的样子,莫名心情大好,双手插着兜往外走,还吹起了口哨。
“宋老师,会不会呀?”翁施不放弃。
宋科长一步三晃,吊儿郎当地说:“不会。”
这俩字儿就够翁施高兴好一阵了:“那我们继续准备比赛,刚才说到哪儿啦?哦对了,姿势!”
脸蛋又是一烫,翁施赶忙甩了甩头。
“这个你还是自由发挥吧,”翁施可不想再拿冷水洗脸了,嘟囔说,“《孙子兵法》没教过。”
走在他前面的宋科长嘴角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下午三点,万米长跑准时开始。
法医和刑侦队的一干人等也前来给宋科长加油助威,尚楚见翁施满脸兴奋,问他:“你瞎高兴什么?”
“宋科长马上就要拿奖了呀!”翁施欣喜,“我们物证科就要有奖状啦!”
尚楚看看还在检录的宋尧,再看看激动的翁施,觉得这小徒弟八成脑子有点毛病。
“小翁,比赛还没开始,你怎么知道你们宋科长能拿奖。”
“前八名都能拿奖,”翁施一拍手掌,“一共十三个人比赛,刚才接到消息退赛五个,宋科长至少是第八名啦!”
他一激动音量就陡然增大,走到了起点处正在热身的宋尧听了正着:“……”
他旁边的王天游放声大笑:“宋科长,你自家人都觉得你只有第八的能耐,哈哈哈哈哈哈——”
北风灌进他喉咙里,王天游被呛了个正着:“咳咳——咳咳咳……”
“傻逼。”宋科长评价。
“宋老师,加油!”翁施双手握拳,“我会全程陪着你的!”
他左手一瓶蜂蜜水,右手一瓶淡盐水,身上还垮着红黄蓝三个颜色的水杯,分别装着凉白开温白开和热白开。
裁判举起发令枪:“预备——”
翁施心说坏了,刚才忘记喊加油口号了,赶紧补上!
于是他振臂高呼:“宋尧宋尧!”
法医和刑侦队的几十号人齐齐响应:“迎风闪耀!”
与此同时发令枪响,宋科长被这加油口号吓了一跳,左脚绊右脚,输在了起跑线上。
第44章 最具体育精神奖
宋科长崴了脚,一瘸一拐地站上领奖台,市委的领导亲自为他颁奖,宋科长接过第八名的奖状。
领导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说重在参与。
宋科长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皮笑肉不笑:“谢谢王处。”
领导面色沉重,斟酌小半晌,补了一句:“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宋科长的嘴角有几分僵硬:“……是,您说得对。”
翁施胸前挂着红黄蓝三个水瓶,站在台下给宋尧拍照,喊道:“宋老师!宋老师!比耶!”
宋科长平生第一次想挖个地洞把自个儿埋了。
王天游今年又没跑完,跑了五千多米实在不行了,拿了个第六名。
他站在宋尧身边,脸上保持着同样的僵硬笑容,不屑地哧了一声:“宋科长,没必要吧,搞这种脏活?为了拿个奖,连装死这招都用上了。”
我装你妈。
宋科长懒得搭理这傻逼。
“我第六名,你第八名,”王天游贱嗖嗖地说,“我可算骑你头上一回。”
宋科长敷衍地点了下头:“成,你牛逼。”
“宋老师!宋老师!”翁施在下边换了个位置,要给宋科长来个侧拍,“举起奖状,比耶!”
宋科长:“……”
这可真是台上骑个傻逼,台下一个傻逼,我他妈的是活在一个怎样傻逼的世界!
“接下来,我们要揭晓的是,”领导西装革履,为数不多的头发梳得油光发亮,“最具体育精神奖!得奖人就是——来自新阳市局物证科的宋尧!他将生死置之度外,将荣誉排在生命之上,让我们将最热烈的掌声送给他!”
刚要下台的宋科长:“……”
当你觉得你最丢脸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微笑,因为前面还有更丢脸的时刻。
宋尧接过“最具体育精神奖”的定制玻璃奖杯,领取了奖品,和市委的五位领导一起拍了合照。
翁施既激动又感动,热泪盈眶地鼓掌,胸前背着的红黄蓝三个保温瓶乒哩哐啷地撞响。
台上,宋科长看着手里的奖品——标价为十八块九毛的硬皮笔记本,在雄赳赳气昂昂的颁奖音乐中,满脑子都是操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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