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噤了声,捂着嘴悄悄对同桌说:“那个哥哥长得可好看了!”
周淮生整节课都魂不守舍,脑海里一直浮现那人的脸,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精致的眉眼,把书上所有形容词堆在一起都无法准确描述他的好看,尤其当他望向自己时,眸子里还闪着水光,委屈到不行,周淮生总觉得自己做了错事。
下课铃一响,周淮生就回了家,远远地看到院子里坐着一个人。
周淮生的心莫名踏实下来。
小木板凳让林知绎坐得腰酸背痛,他刚要起身,周淮生就走了过来,他习惯性地伸手,要周淮生拉他起来,可半天等不到回应,林知绎顿住,然后悻悻地收回手。
他抬头望向周淮生,干巴巴地说了一声:“我饿了。”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林知绎摇头,“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阿淮,你为什么不相信?”
周淮生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二十岁的周淮生连科幻电影都只看过一次,长这么大,他最远就只去过岩台,他的见识广度和接受能力限制着他,他根本无法理解林知绎说的话。
他能想到唯一的解释就是面前这个男孩的头脑有问题。
可是林知绎似乎并不在乎周淮生相不相信,他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卷卷怎么办?阿淮,卷卷怎么办?”
“什么卷卷?”
周淮生爱卷卷胜过爱自己,他从来没有用这样漠然的语气喊过卷卷。
太陌生了。
林知绎顿住,他突然意识到,他对周淮生说再多也于事无补,他们可以培养感情,可以相爱,但他们注定要失去卷卷了,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五年,这个世界上只有林知绎记得那五年。
穿越给他带来的巨大冲击逐渐平息下来,林知绎开始思考,如果老天注定要他的人生重来一次,除了早点遇见周淮生,他是不是能够改变些什么?
周淮生手里拿着教材,林知绎忽然想到:“阿淮,你想离开这里吗?”
周淮生听不懂也不想懂,古井无波的生活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他害怕动荡,本能地抗拒新奇事物,尤其是他面前这个极具吸引力和诱惑力的男孩子。
他径直往家门口走,林知绎却挡着他的路,兴冲冲地说:“阿淮,你想不想读大学?我来出钱,你读完大学之后,就可以在望城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阿淮,我们一起读大学好不好?我们这次早点结婚,但是最好还是等六年后再生孩子……”
林知绎又想,对了,这次我可以早点去做假性标记手术,早一点降低信息素值。
周淮生一头雾水地看着林知绎,“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我们以后的生活,”林知绎抓住周淮生的手腕,急切道:“阿淮,现在离高考还有两百多天,我帮你找老师,一对一辅导你,以你的学习能力,你一定可以考上大学的。”
周淮生止住他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林知绎。”
周淮生眉头微蹙,“你看起来比我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我不明白你今天下午都在说些什么,这样,如果你需要帮助,我可以带你去镇上的派出所。”
林知绎气恼到跺脚,“我下午不是说了很多你的事吗?有一件错的吗?我都说了我是从十年后穿越来的,既然重来一次,我想让你换一个人生,有更好的生活。”
“我不需要。”
林知绎愣住。
周淮生忍受着林知绎的胡搅蛮缠,耐心道:“抱歉,我不需要,我现在的生活挺好的。”
林知绎有些慌乱,立即说:“那就不读大学了,不读了,我们去望城好不好?”
周淮生愈发相信面前的这个男孩子确实有精神问题,于是也懒得同他争执,一边进屋一边顺着他的话说:“去望城做什么?”
“因为我在望城,我们的家在那里。”
周淮生放下书,洗了手准备做饭。
林知绎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他,嘴里嘀嘀咕咕:“阿淮,你不要一直待在村子里,虽然雁蒙山过几年会变成风景区,但是后山没开发,雁蒙村十年后还是很穷,再过两年村小学就要被取消了,到时候你连固定工资都没有。”
周淮生被逗笑了,回头说:“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就是知道,你爱信不信。”
周淮生不置可否,淘完米之后把米倒进锅里。
“阿淮,你不要怕,也不要担心钱的事,你就当跟我借的,你去读大学,什么专业都可以。”
“我为什么要读大学?”
林知绎怔了怔,声音没了底气:“这样你就可以有更好的人生。”
周淮生盖上锅盖,洗了两颗番茄放在案板上。
见周淮生不理他,林知绎催促道:“阿淮,你听到没有?”
“我并不觉得那样更好,我现在的生活就很好。”
林知绎急了,“现在不代表以后,以后物价水平会越来越高。”
“即使像你说的,十年后雁蒙村很穷,村小学被取消,我还是可以在村子里或者镇上找到工作。”
“可是待在村子有什么意思呢?你其实可以读大学的,去大城市感受一下不同的环境。”
周淮生保持着最后的耐心,温和道:“我不想读大学,也不想去大城市。”
“阿淮,你相信我,你按我说的做——”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你为什么要来规划我的人生呢?”周淮生望向他。
滔滔不绝的提议和美好向往都被堵在嘴边,林知绎整个人都呆住了。
记忆中十年后周淮生好像也问过一次,“知绎,你为什么想要控制我呢?”
周淮生从来不提反对意见,他唯一一次摇头,是为了争夺卷卷的抚养权,周淮生总是妥协,妥协到没有脾气。
可是作为鼎胜掌权人的林知绎和他是两个极端,林知绎是整个集团的强势决策者,他习惯了规划一切工作,规划周淮生的人生,甚至是卷卷的人生,从早教班到育儿师再到幼儿园,也都是林知绎一个人做的决定,周淮生只会听从安排。
其实周淮生内心深处是不愿意的。
可是林知绎也很委屈,他并不是为了控制才擅自做决定的,他所有的安排都是出于爱和保护。
难道错了吗?
难道放周淮生回归普通的乡村生活,是他穿越回来的意义吗?
“阿淮,如果我没有穿越回来,我们会在五年后相遇,我从雁蒙山上摔下来,失去了记忆,你把我带回家,照顾我,还义无反顾地带着我离开村子,去大城市寻亲,又过了一年多,我们的孩子出生了,可惜我再一次失忆,你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过得很苦,你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了这个孩子,两年后我们重逢,我恢复了记忆,然后我们结婚,过得很幸福。”
周淮生惊讶于这人虽然精神失常,但表达能力却意外得好。
“很曲折的故事。”他评价道。
“真的很幸福,阿淮,你很爱我的。”
周淮生忍不住笑:“你成年了吗?”
林知绎抹了一把眼泪,无力辩解,反正周淮生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他缓缓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眼泪像止不住一样,他无助地想:“怎么办?”
周淮生正在切菜,刀刃撞在案板上,发出熟悉的声响。
林知绎忽然想到:或者我可以留下来,我不能强求周淮生放弃一切和我去望城,但我可以放弃一切,留在周淮生身边。
什么鼎胜,什么权势地位,他都可以不要,他只要他的阿淮。
正要开口,房门被人敲响,“淮生,淮生,你在不在家?”
周淮生连忙摘了围裙去开门,“刘婶,您怎么来了?”
“上回我跟你提的那门亲事,你考虑得怎么样?杨溪村的那个男孩,和你一样大,也是beta,家里在镇上开饭馆的。”
周淮生愣住,讪笑道:“刘婶,我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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