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绎不说话。
周淮生没有健过身,自然没有标准意义上的肌肉,但是他有体力活锻炼出来的结实肩背,再加上一八五的身高,和恰到好处的上下比例,整体呈现出来的身形十分健硕,他平日里都穿着臃肿厚重的棉服,颜色也沉闷无趣,谁能想到脱了衣服的周淮生,竟然是这样的。
林知绎抬起头,后知后觉地想:为什么他要害羞?鼎胜年会的时候请了很多明星来,他什么样的帅哥没见过?学生时代他收到的情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学校里公认的校草alpha向他表白他都没有同意,周淮生长得那么普通,也就算得上端正,身材也……也就那样,林知绎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害羞。
一定是因为卷卷。
因为他们有一个孩子。
想到孩子,林知绎的耳根又烧了起来,连孩子都生了,所以他们俩岂不是该看的不该看的、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看过了做过了?!所以刚刚周淮生才会那么淡定!
卷卷抱住林知绎,“叔叔,你的脸怎么这么烫?叔叔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生病,卷卷不用担心,”林知绎努力平复心情,他把卷卷圈到怀里,面色如常地问:“卷卷今天一个人睡吗?”
“要爸爸,”卷卷拍了拍被子,说:“床软软。”
“你爸爸睡不下你的小床。”
卷卷很担心地问:“那怎么办呀?”
“那我让你爸爸来陪你好不好?”
卷卷点了点头。
“卷卷今天要乖乖地早点睡,你爸爸今天工作很累,知不知道?”
“知道了。”卷卷立即答应下来,
林知绎离开儿童房,他走到周淮生的浴室门口,敲了敲,里面水声停了,林知绎说:“你洗完澡去陪一会儿卷卷。”
“好。”周淮生在里面回答。
林知绎躺到床上,总觉得全身都是热的,他去厨房倒了杯凉水,喝光了回到床上,还是觉得不对劲。
他甩了甩脑袋,删除掉刚刚的画面,把中午周淮生的恶言恶语翻进来。周淮生都说了,有什么意义吗?
是的,没有意义。
知道周淮生不是坏人又怎么样?他们又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只是命运开了个玩笑,一场意外,把两个不相干的人推到了一起,冒出很多不必要的事端,除了卷卷是个惊喜,其余的对林知绎来说都是惊吓,就像周淮生说的,没必要再去纠缠。
可是身体很热,他不可控地想到更多。
那天周淮生没有趁人之危,只是喝醉了,林知绎想,所以那天他默许了周淮生的所有行为吗?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厌恶,甚至在怀孕之后还要兴奋地拿红笔写纸条让周淮生负责。
那么喜欢吗?
周淮生好不容易哄卷卷睡着,盖好被子,关了灯,蹑手蹑脚地走出儿童房,林知绎的房间在儿童房旁边,周淮生想过去告诉林知绎一声,他走到林知绎的卧室前,房门没有关,他一眼就能看见蜷缩在被子里的林知绎。
他太熟悉这个画面了。
没有抑制剂,没有信息素安抚,林知绎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这样痛苦的发情期。
他走进去,林知绎刚从冷热交织的折磨中清醒了一点,没有注意到脚步声,他伸手到床头的抽屉里翻找口服抑制剂,快年底了,抑制剂存量也告急,林知绎翻来翻去只翻到一瓶,他刚握在手里,余光里看到周淮生走了过来。
他怔怔地看着,总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好像很久之前,他很难受的时候,周淮生也像这样满眼心疼地走过来。
“阿淮……”脑海中响起这样的声音。
手一松,玻璃瓶滑落,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深棕色药水撒了一地。
他反复穿梭于真实和虚幻当中,找不到支点,直到周淮生靠近。
他说:“好冷。”
可周淮生身上有暖意,林知绎掀开被子抱住了他。
第21章
林知绎的眼神很空,看起来和两三年前失忆的时候差不多。
额头上都是汗,卷发看起来更乱了。
有一瞬间周淮生以为时钟被拨回了两年前,他情不自禁地靠近,还没来得及开口,林知绎就伸手抱住了他,和卷卷一样,林知绎也喜欢紧紧圈着周淮生的脖子,整个人都挂了上去。
周淮生僵硬了很久,久到林知绎没了力气准备松手的时候,他终于抬臂搂住了林知绎的腰,没让他摔在床上。
“知绎。”
林知绎没有回答,周淮生知道他又陷入不清醒的状态了。
他抱着林知绎坐在床头,林知绎本来不留一丝缝隙地贴着他,可是很快就嘟囔着嫌热,挣开周淮生的臂弯,独自滚到了床的另一边,过几分钟又滚了回来,钻进周淮生的怀里,周淮生拉过被子把他搂住。
林知绎几乎在周淮生的怀里打了一架,哭着说难受,周淮生把他紧紧搂住,耐心地、一遍一遍地轻声唤着“知绎”,林知绎安静了半分钟,周淮生这才抽出空来,转身在床头的抽屉里翻找抑制剂,可是两个抽屉里都没有。
再转过身来,林知绎正缩在被窝里发抖,他用指甲把自己的手臂抓出了深深的红印,周淮生连忙握住他的手,把他困在怀里,拍着林知绎的后背哄他,“知绎,我在这里,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林知绎一直在哭,他搂住周淮生的脖子,抽噎着说:“阿淮,你怎么还不回来?我等你好久好久了。”
周淮生说:“我回来了,我在抱着你。”
“你没有回来,天都暗了你还没有回来,家里很冷,有人在敲门,我很害怕,阿淮,你怎么还不回来?”
周淮生闭上眼,轻轻地摸着林知绎的头发,“知绎乖,我在这里。”
“阿淮,我会煮粥了,你回来尝一尝好不好?”林知绎抬起身子,抚着周淮生的脸颊,茫然地望着他。
周淮生覆住他的手,勉强露出笑容,“好,这次有没有糊?”
“没有,我保证没有,”林知绎扁着嘴,忽然又变得委屈,“阿淮,你不可以和别人讲话,不可以帮别人搬东西,听到没有?”
“听到了。”
“阿淮,你为什么不肯跟我结婚,我会养你的,阿淮,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周淮生没有回答,有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滴在枕头上。
“阿淮,我好想你。”
周淮生在林知绎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林知绎终于逐渐安静下来,他把头抵在周淮生的胸口,声音越来越小,周淮生一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林知绎依偎着周淮生,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着。
周淮生趁林知绎睡着,走到卫生间洗了条毛巾,回来以后解开林知绎的睡衣,帮他擦了擦身上的汗,换好干净睡衣之后,林知绎有转醒的趋势,周淮生连忙放下毛巾,把他搂到怀里,关了灯。
这几乎是林知绎发情期的固有流程,周淮生已经习惯了,没想到时隔两年,他竟然还有哄林知绎睡觉的机会。
可是偌大的房间和黑白色调的装饰告诉他,这不是他的小出租屋,林知绎也不是失去记忆的小呆瓜了,他听着林知绎平稳的呼吸,逐渐放松下来,林知绎的床头有台木质电子钟,周淮生平静地看着上面的数字一点一点变化。
他准备半夜回客房睡。
但不知道是太累还是太困,他眼看着电子钟上的数字逐渐变大,却忘了起身,他的下巴抵着林知绎的卷发,林知绎在睡梦中嘟囔了几声“阿淮”,周淮生的思绪开始飘远。
就这样睡着了。
卷卷从甜甜的梦中醒过来,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小床上,他的爸爸和叔叔都不在身边。
卷卷想起昨晚爸爸说的,卷卷要学会一个人睡觉,叔叔给你买了小床,爸爸也会在旁边的房间里保护你。
卷卷从床上爬起来,对自己说:卷卷不哭,去找爸爸。
他下了床,踩着小拖鞋走到门口,门是虚掩着的,没有关,卷卷用力拉开,然后往左边走,他在林知绎的卧室前停下,因为他闻到了酸酸甜甜的葡萄味,很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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