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直不承认,压力会伴随你一生的,”江时予坐了起来,扭头看着晏安,“很多路是必须去选择的。”
晏安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空荡荡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有想,人在走神的时候永远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午觉应该是睡不下去了,江时予穿上鞋,正准备去上个厕所的时候,晏安突然开口了,声音沙哑,一字一顿地问:“江时予,你是同性恋吗?”
江时予仿佛浑身关节都卡了壳,身体一点点转过去,甚至能听见烦人的咔哒咔哒声。
江时予看着他。
“……你别生气啊,我就是……问问,”晏安说得很艰难,几个字就要顿一下,像是在整理措辞,“刚才连宙说在机场听见什么,他说你也是。”
江时予没有出声,安静地看着他,心脏却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打个嗝儿就能给它打出来。
“而且,之前那次,”晏安坐了起来,垂着头,肩膀也塌下去了似的,“你亲我了吧?”
江时予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握成了拳。
“我以为是我睡糊涂了,做的梦,毕竟我,我觉得你一直喜欢谢兰兰啊,”晏安低声说着,“后来谢兰兰和我说你不喜欢她,那个梦突然就变得很真实了。”
他说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你会怕我吗?”江时予打断了他。
晏安一下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望着江时予,过了会儿,缓缓吐出两个字:“不会。”
“……嗯,”江时予点点头,“我是。”
“哦,”晏安抬手挠了挠脑袋,“这样啊。”
江时予转身,说:“我去上个厕所。”
晏安点了点头,没有再回答他。
假想情敌
第66章
江时予上完厕所后没有再回到卧室里来。
晏安就坐在床边,听见屋外的蝉,蛐蛐儿,鸟,汽车碾过路面,种种声音混成一片,扰得心里一团乱麻。
江时予是同性恋。
他承认了。
而且承认得非常坦然,就好像在回答自己今天吃没吃早饭一样正常。
他为什么这么坦然?
晏安没动,连手指动一下都是奢望,发呆的时候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好像一切都进展得那么快,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窗外的光已经敛起些许,不再那样刺眼。
晏安深吸一口气,刚准备站起来,下半身一种难以言喻的酸痛席卷过来,还带着无法忍受的麻,两条腿都不能动了,但他上半身已经做好了起来的准备,整个人直接跪到了床下,身体往前,完全倒在了地板上。
“我操……”晏安瞪大了眼睛,疼痛席卷得猝不及防,“我操!”
门外立刻传来了脚步声,晏安没空去管,他弯腰抱着自己的大腿尝试着一点点挪动,但动一寸都会让他酸痛难忍,接连抽气,小腿肚开始胀痛,连带着两条腿都发麻。
江时予一把推开门,看见屋里的场景先是一愣,第一反应是晏安是不是中风了。
是不是被他同性恋的身份吓到了,反射弧终于抽空让他震惊一下。
第二反应才是晏安抽筋了。
他快步走过去,蹲在晏安面前把他扶起来,一点儿都没犹豫地按住他的腿,手掌拖住小腿肚一点点把他的腿捋直,大概是觉得不方便,他干脆跪在晏安腿间给晏安按摩着。
晏安疼得汗都下来了,一直抽气:“……疼。”
“疼也别动,”江时予将他的腿放回去,又拖着小腿肚让腿伸直,期间不停按摩,“脚趾能伸开么?”
晏安咬咬嘴唇,痛苦地摇摇头。
江时予没说话,手握住晏安前脚掌,向外轻轻旋转着踝关节,他力度适中,像处理过很多次这样紧急的情况似的,过了好一阵儿晏安的情况才缓和下来,两个人都是一头的汗。
“先别站起来,”江时予看他眉头松开了,跟着松了口气,“我去找个热水袋给你热敷一下。”
“……哦。”晏安点点头,擦了把汗。
江时予从床头扯了点儿纸巾给他,转身出了房间,晏安靠在床下,两条腿是麻的,酸胀感没有消失,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过了会儿外面传来烧水的声音,热水壶在尖叫,动静传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江时予就在外面等着,没有进来。
现在几点了?
晏安吃力地往前挪了挪,找到床头的手机一看,这会儿已经六点多了,他竟然在床头坐了快四个小时?
外面热水壶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谁关了,过了会儿,江时予拿着一个粉嫩的热水袋进来,往晏安身前一跪,贴着他的小腿,一声不吭。
“你没烧好啊?”晏安看着他的手,“一点儿也不烫。”
“杀猪烫毛么?”江时予说,“非得用开水啊?”
“……哎。”晏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主要是我烧热水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江时予继续说。
“什么?”晏安问。
“我家有热水啊,水龙头一放就是热的,温度还合适,”江时予笑了下,“干嘛烧水呢,你又不喝。”
晏安愣了会儿,扭头对着墙笑了好一会儿。
江时予一直跪坐在他面前,直到腿没那么酸胀了,他才把热水袋往旁一放,说:“慢慢站起来。”
晏安点点头,被抽帧了似的一顿一顿地站起来,长舒一口气:“行了,没事儿了。”
江时予笑了笑,把热水袋拿到外面去,拔开塞子将里面的水一点一点倒掉。
“哎,你处理这些挺娴熟的,”晏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靠在门边说,“你经常抽筋么?”
“生长痛的时候经常抽筋,”江时予把热水袋放好,“处理着处理着就习惯了。”
“……你妈不管你啊?”晏安看着他。
“我没和她说,”江时予也看着晏安,“那时候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好说的,又不是要死了。”
“你从小到大,感冒发烧什么的从来不说吧,”晏安皱皱眉,“要是没人发现你就自己扛过去了。”
江时予没吭声。
的确是这样。
除了很多时候他根本见不到江醒和妈妈以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说了也没用。
妈妈只会说你怎么又感冒了,怎么又生病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你还有什么用啊,然后气冲冲地带着自己去小药店买药。
每次感冒被妈妈察觉以后都要被骂一顿,时间长了,江时予就不想说了。
甚至想方设法地把自己生病的事瞒过去。
“下午吃烧烤吧,”江时予说完这句,顿了下,“你和我一块儿吃么?”
“……这个点儿了,只能和你一块儿吃吧,”晏安愣了会儿,话题切换得太快他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笑了,“能蹭一顿是一顿嘛。”
“你饿么?不饿就再等会儿,等太阳完全落山了再出门,”江时予说,“这会儿还是有点儿热。”
“要不点外卖吧,就在家里吃,”晏安忙说,“我有点儿不想走路了。”
江时予侧头看了他一眼,抬手像是想拍他的肩,手顿了下又收回去:“多补钙。”
说完就去了客厅。
晏安愣了会儿,抬手在江时予刚才即将拍的地方压了下,抿抿唇转身跟着走了出去,江时予已经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拿着手机点外卖。
等外卖的时候,两个人还去楼下小卖部买了两箱啤酒上来,总觉得吃烧烤不配点儿酒啊可乐啊什么的就没什么灵魂。
晏安把烧烤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好,在袋子底下还摸出一盒烟,愣了下:“江时予?”
“嗯?”江时予拿了两个杯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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