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红(255)
她赌气走了,萨爽心里也不痛快,绕着地上的猫砂盆转了好几圈,把小猫一抱,回屋打开他那一排骨伽机,上暗网。
登录战国红论坛,拉格朗日在线,他上去就问:拉老师,你多大?
那边沉默了很久,打出一行字:鸡毛,我们挺投缘的。
雁翎甲:?
拉格朗日:可我是男的。
这回换萨爽沉默了。
拉格朗日:我也不搞网恋。
雁翎甲:滚。
拉格朗日:那你问我多大!
雁翎甲:你有女朋友吗?
拉格朗日:???难道……你是女的?
萨爽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噼里啪啦敲键盘:放心,我对你一bit(1)兴趣都没有。
来晓星在电脑前皱眉头,屏幕对面这个人是萨爽,他能肯定,“雁翎甲”是个出现频率极低的词,“战国红”也一样,这么稀有的两个词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雷同巧合的概率几乎为零。
拉格朗日:那你有女朋友吗?
雁翎甲答非所问:我被嫌弃了。
拉格朗日:?
陈柔恩说他没长大,萨爽不服气:嫌我不成熟,你这方面有没有经验,岁数大的女孩是不是都想得多?
岁数大的?来晓星和萨爽见过一面,努力回想他那天有没有提过这样一个女孩,这时对面忽然问:你说我要是把手里的币都卖了,能换多少钱?
我……去!来晓星的眼睛差点没从眼眶里瞪出来,他指的是战国红,目前国际市场上升值最快的主流虚拟货币:你疯了吧,鸡毛!
雁翎甲是战国红中国区的版主,也是全球交易平台的实际控制者,更是这片虚拟宇宙传说中的创世神,他动了退出的念头,小红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跳水!
拉格朗日:只要你点下交易键,战国红就面临崩溃。
雁翎甲:真的假的,这么严重?
拉格朗日:小红现在的体量还有限,像雁翎甲和b.d.这种级别的账户,一笔小交易都会引起全社区的关注,如果大规模套现,一定会造成持有者的恐慌,接着就是市场震荡。
萨爽创造了战国红,但对由此而生的金融逻辑一无所知:小红只是我的一个游戏,她让我快乐,可……
拉格朗日:可什么?
雁翎甲:我不能永远玩游戏。
就像陈柔恩说的,小屁孩总要长大,毛头小子迟早要变成男人。
雁翎甲:我要想想现实世界,我得让我姐瞧得起。
电光石火间,来晓星想起来,萨爽身边确实有一个比他大的女孩,试探着,他打出那个名字:陈柔恩?
这三个字从战国红论坛黑红的背景上跳出来的时候,萨爽怔住了。
拉格朗日:你喜欢陈柔恩???
汪洋般无垠的网络,一支不知名的小箭当头射来,正中萨爽的靶心,他第一反应是恐惧,刚想装傻糊弄过去,那边发过来一句:认真的?你有她高吗?
卧槽!萨爽的小爆脾气上来了:我今年长了两厘米,已经和她一边高了!
拉格朗日:可是兄弟,女生显高啊……
萨爽怒了:就一个身高,有那么重要吗!
来晓星想了想:颜值也……
萨爽拍了个“凸”过去,接着,他敲下一行字:拉老师,你是谁?
来晓星莫名激动,要认亲了,和战国红账户编号第一的男人,手指正要落向键盘,旁边一台电脑的屏幕微微一闪,他下意识看过去,眼神定住了。
雁翎甲:问你呢,我们见过吗?
拉格朗日:鸡毛,你已经在卖了吗?
雁翎甲:卖什么?
拉格朗日:小红!
来晓星盯着电脑上战国红对美元的比价:小红在跌!
萨爽蹙眉,立刻滑椅子去看隔壁的电脑,战国红交易平台上,转手量暴增。
拉格朗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匿名交易?
雁翎甲的回复快速且肯定:没有,我发誓。
来晓星相信他:好,我去找老板。
他离开座位,背后的电脑屏静止了几秒,缓缓打出一个名字:来晓星!
匡正在三楼办公室,段小钧坐在他对面,一人面前一杯酒,都没动。
“代善这手够绝的。”段小钧弹着烟,正彩这条路堵死了,不光堵死了,还从朋友变成了敌人,张牙舞爪横在爱音面前。
匡正承认,代善这把玩得漂亮,正彩的资金池足以把爱音这场收购战变成“碎钞机”,他需要海量的钱:“我们只有b.d.了。”
段小钧盯着他:“你想好了吗?”
b.d.是仅次于创始人的第二大账户,一旦开始抛售,势必引起战国红的贬值,包括万融臻汇和如意洲在内的大量户头会出现短时期的资产缩水。
如果赢了,这些钱可能涨回来。
如果输了,大伙一起倾家荡产。
尽管如此,匡正点了头。
“好,”段小钧也痛快,“b.d.是我和bonnie的联合账户,我去说服她……”
“老板!”突然有人敲门。
听声音是来晓星,匡正掐灭烟:“进来。”
来晓星抱着个笔记本,谨慎地关好门,看了段小钧一眼,没说话。
匡正摆了摆手,意思是没事,让他说。
来晓星神情紧绷,打开笔记本屏幕:“有人在做空战国红。”
(1)bit:数据的最小存储单位。
第208章 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是代善。
他不光提前拿下了正彩, 而且早早布局,在匡正怀着最后一线希望的时候落子绞杀战国红,让他山穷水尽, 走投无路。
论捅刀子,无论意识、手法还是戏剧性, 代善都是一流的。
晚上匡正没回家,给宝绽打了个电话, 在办公室抽烟到深夜,凌晨一点,空无一人的黑暗中,他拨了个号码。
“喂,”电话接通, 他问, “在哪儿?”
那边是被吵醒的, 很冷淡:“肯特山。”
匡正又问了一遍:“哪儿?”
“蒙古国, 乌兰巴托以东160公里。”
匡正粗略估算了一下:“我上午到。”
“你到成吉思汗机场,我派人去接你。”
“中午见。”匡正挂断电话。
他租了架飞机直飞乌兰巴托, 一下机,就有五六辆越野车来接, 从飘着羊油气的首都开出去,四个半小时,窗外的景色从城市变成草原, 渐渐的, 有背着枪的骑手从地平线上迎过来,架着鹰在车队前头开路。
六月,漠北的草已经过膝,匡正在路上查了, 肯特山,蒙古族圣山,成吉思汗死后埋葬在附近的起辇谷,它有一个响亮的中文名字,狼居胥山。
霍去病大败匈奴后曾在这里祭天,辛弃疾也留下了“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惶北顾”的名句,这片山岭就是历代武将梦寐以求的“封神”之地。
车队在一大片毡包群前停住,匡正下车,头上不时有无人机飞过,他往四周看,天苍苍野茫茫,平展开阔的地形,如果没有空中巡逻,只要一把反器材狙击枪,一公里之外就可以把毡包里的人打成两截。
穿着蒙古袍的大汉领他往营地深处走,大大小小的白色帐篷,掀开其中一顶,匡正弯腰迈进去。
奶茶的香气,还有羊肉烤得熟烂的味道,小先生坐在番红色的波斯地毯上,斜靠着丝绸软垫:“匡总,坐。”
他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一张漆着红油的窄桌,摆着茶、羊腿和镶着绿松石的蒙古短刀。
匡正坐下,抿一口茶,是咸的:“来避暑?”
六月的蒙古高原,南风微凉,还带着春日最后的料峭,小先生踩着翘头靴,上身什么都没穿,懒懒地披着一条熊皮袍子,胸前挂着一块纯金的佛牌,背面有一颗吞财虎头,是老年头的龙婆本(1)。
“写生,”他眯起浅淡的眸子,仿佛一头叫不上名字的野兽:“也打猎。”
打猎,富豪的血腥嗜好,匡正低头看向木盘里的羊腿,右后腿,金黄的,滴着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