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装仙君(44)
又因为龙君出行,自有阴云大雨,人人闭门闭户,哪还有什么功夫在外闲逛?
沈约望向周围,只见得大雨滂沱,唯独走在前头的男子身边与自己的周围没有一丝水雾。
他不由得看了前方的人影一眼,像是抓住了这一生的命运一般,他走上前去,肩头贴着他的后背,却不去看他。
清冷的感觉通过两层衣衫,传达到了他的身边。
……
“此处乃是北玻河上游,其中一方,称之为‘滂水’。”龙君将少年往前轻轻一推。
看着一条横空的大河,轻声说道。
“师父带我前来,不是为了看条河罢?”沈约缩着脑袋,举起另一只尚且空着的手说道。
“自然不是,我水府统辖内陆水系,此处也是其一,蛙君。”他对着河面轻声念叨了一句。
初始之时,水面一如往昔,只是渐渐的,一阵怪异的水声忽然由小,逐渐增强,而声音的源头,也似是缓缓上浮。
“呱……”
“呱呱……是龙君蛤。”
“呱呱呱。”
沈约看到湖面渐渐排开,一个巨大的,生着蛙头的怪人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小帽,身上则穿着一件长衫,他的手中拿着一杆大烟斗。一双复眼看了看正站在面前的两人。
他的周围更是有几个小一号的蛙头怪人,有的手持倚仗;而有的则手持扇子;也有的带刀配剑一副侍卫的模样。
那为首的怪人伸出三只手指,手指上还连着脚蹼。遥遥对龙君行了一礼。
口中轻颂道:“呱,龙君去而复返,属下有失远迎,呱,万望赎罪,呱。”
沈约低声对龙君念叨道:“哎,师父,你们水府还收□□当水神吗?”
“呱,小生是青蛙,并非□□,这位少年请你尊重一下我们河神水伯,呱。”
龙君说道:“蛙君是当地的青蛙神,保佑一方风调雨顺已有两千年之久了,乃是我爷爷在时的得力干将。”
龙君言语之间,那蛙君连连点头,昂着下巴,似是颇为受用。
“呱,多亏龙君赶到行云布雨,才解了邺城周围的燃眉之急,呱,龙君是否落下什么东西在本呱洞府,故而去而复返呱。”
龙君说道:“此事我不甚清楚,不过是我不肖徒弟,有一事不明,故而特地带来,望蛙君赐教。”
那蛙头怪人抽了一口烟斗,一双黄澄澄的大眼睛,扫过沈约的脸庞。
随后“呱呱”大笑了起来。
“呱,早听罔象说了,龙君收了个好弟子,便是你呱,问吧,小生执掌邺城方圆百里之事,无所不知,知无不尽,呱。”
沈约想要往前一步,却被龙君紧紧捉住手,只得对着空中比划了一番,随后说道:“不知蛙君是否知道,北川梁氏一脉。”
那巨大的青蛙人立在水上,看似狡黠,他眼珠一转,说道:“呱呱,是人类道门的那几个小娃娃呱,对小生倒是颇为关照,年年送血食前来,倒是不曾缺斤少两,小主,你要问的具体是何事?”
他的大舌头一伸,沿着嘴唇舔了一圈,那张血盆大口更是鲜艳。
“我想问的是,梁氏与李氏的恩怨。”沈约咽了口口水。
“呱?那你想问的,便是六仙案之事了,呱,此事,居然还有人记得,也罢,此事三言两语,并说不清楚。呱,龙君,小主,且随小生移步。”
蛙君对着两者做了个请的姿势。
龙君点了点头,他伸手一劈,河川一下子裂了开来,露出一条直达水底的甬道,随后抱起一旁还有点呆呆傻傻,正准备往怀中掏避水珠的沈约,扎入了水底。
沈约还要挣扎,已是被龙君按着脑袋,在耳边轻声念道:“别动。”
“呱,小主是头一回来我们滂水河府罢,呱。”一旁的呱君笑呵呵地说道。
沈约挤在龙君怀中,艰难地点了点头,也不知呱君有没有看到。
眨眼之间,一行人已是分开水路,到了一处地界。
与龙宫一般,这里仍是一处水底宫阙,但比之龙府则要简陋许多,占地也不过数十亩。
“寒舍简陋,小主多多见谅,呱。”青蛙君笑着说道。
言谈之间,众人已是落在了水宫之内,那些个小上一号的青蛙怪人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众人身后,由蛙君领头,三人一并往内走去。
沈约倒是对这个生得怪异,但文质彬彬的青蛙君挺有好感的,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这蛙君看沈约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此时龙君已是放开沈约,正远远地站在一旁,好似无事发生。
沈约心中颇有几分咬手绢撕床单的怨念,这都是什么人那,这占了便宜,还充没事人?
正当沈约叨叨个没完之时,,迎面便走来几个与蛙君一般别无二致的女子,要不是她们长裙飘飘,沈约甚至分辨不出她们是男是女。
她们手中执了一把团扇,掩住自己的面容,对着沈约窃窃私语了起来。
有个胆儿大的还快步走上前来,对着沈约行了一礼,而后才对龙君请了安。
“沈公子好,呱。”说完,似是羞红了脸,一路小跑便消失在了沈约的眼底,沈约眼皮没来由地一跳。
回过头,只看到龙君正在看他。
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好似在说:“你个骚浪蹄子,到哪儿都勾三搭四。”
沈约则满脸无辜,一个激动竟是摇头晃脑了起来,便像是在说:“龙君,徒儿无辜。”
“呱,小生这几个女儿,生得便是大胆了些,是惊到小主了呱?”蛙君在一旁察言观色,乐呵呵地说道。
“无妨,只是沈约已有婚配,让蛙君失望了。”龙君走上前,一提少年的手臂,将他拉到身后,而后说道。
他将婚配两字咬得极重,听得沈约都有几分心惊肉跳。
蛙君并不在意,一摆烟斗说道:“呱,儿孙自有儿孙福,呱,不碍事,不碍事,呱,两位且随我来,呱。”
此时,几人已是到了一处屋前,蛙君摒退众人,对着龙君说道:“呱,便是这里了。”
他推开大门,震起了无数沙尘,可见此地已有多年不曾开启了。
“呱,当年六仙案之事,死于滂水之物,尸首尽皆在此,呱,相信有这些尸首,小主应该就能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了。”
三人走入屋内,蛙君打了个响指,亮起了无数灯火。
沈约放眼望去,竟是发现在屋内,平平整整地躺着七八十具尸首,其中有男有女,更是还有几个非人的存在。
龙君反倒是先行开口道:“北地六仙的尸体?不对,少了一具?”
蛙君“呱呱”一笑,说道:“正是北地六仙,六仙公案,以六仙为名,自然是与六仙有莫大的关系了。”
沈约难以置信地望着蛙君,他走上前几步,看着躺在正中间的五具尸体,正是一只大如牛犊的灰毛老鼠,他背脊之上,有一道斑驳的白色。
还有一只全身雪白,一丝杂色都无的狐狸。
另有一只水桶粗细,身长足有十丈的巨大怪蛇。
一只瘦骨嶙峋,一身黄毛的黄鼠狼。
剩下的便是一只足有磨盘大小的遍体生刺的白皮刺猬。
“呱,沈小主,莫要惊讶,这些都是五仙的仙蜕肉身,失了魂魄和法力,只是生就怪异而已,呱。”
“他们这是死了吗?蛙君?”沈约难以置信地问道。
“呱,若是说死了,便算死了,但六仙乃是地仙呱,地仙寿五千呱,三魂七魄,肉身皆可分离,呱,小生用道法曾感应过他们,魂魄尚在,被囚禁在了一处,不算死了呱。”蛙君敲了敲烟斗。
龙君看沈约眼底满是疑惑,便接上话茬,说道:“这乃是有大法力的人把五仙的魂魄抽出困在一处地方,然后,这些肉体失去了魂魄主持,便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有些愁绪地望着沈约,轻声说道:“世人皆是谓仙,殊不知其中多有分别,如我,如蛙君俱是天生神明,寿元无尽,得享自由。
而如同你们道人修真,修得与天合道,长生久视,只是七情稀薄,是为散仙。
而妖物以妖法成仙,因妖法有缺,成就的那是地仙,地仙寿五千,但却自由许多。”
蛙君点了点头说道:“呱,正是如此,我与北川六仙比邻,故而关系尚好,只不过,碍于人间之事,不可随意出手,只能帮他们保存着这些肉身,待得有朝一日,他们脱困而出,还有转机,呱。”
沈约望向其余的尸首,不解地问道:“那,那这些人又是何人?”
蛙君睁开眼,笑呵呵地说道:“呱,他们啊,小主不是曾问小生,梁氏与李氏有何恩怨呱?便是这等灭族之仇呱。这里躺着的,乃是李氏一脉,七十九口,自上而下,无一活口,都在此地。”
沈约脱口而出:“不可能!”
蛙君微微眯起眼来,随后他似是也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他瞪大一双双眸,猛地扫视整座屋舍。
“呱呱呱,有意思,呱,龙君。”蛙君忽然说道。
龙君微微颔首,看着一旁的怪人,问道:“蛙君何事?”
蛙君说道:“呱,是小生监管不力,有一具尸首不见了。”
他的双眸之中,放出精光,继续说道:“少了一具上代李家家主李鹿的尸首。”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抱了呱!
第39章 烈雷(四)
“蛙君,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从他人口中听闻的,乃是梁家借助‘狸恩’,暗害了李氏一脉,为何如今,李氏全家会与五仙躺在一处?”
沈约摆了摆头,实在是难以接受蛙君这个说法。
蛙君说道:“呱,沈小主,看你这番景象,恐是遭了他人蒙蔽了,六仙公案说来并不复杂,只是,这场大灾,最终因为走脱了其中一位狸子仙而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呱。”
龙君走上前来,捏着沈约的手掌,目不斜视,说道:“蛙君,你便将此事说个清楚罢。”
沈约心头一暖,没来由地又看了一眼龙君的侧脸。
只见得向来冷峻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气得他嘴一扁,把一丝丝泄露的感动,又吞了回去。
蛙君已是摆了摆他那颗大头,说道:“呱,此事涉及的乃是北省道门执牛耳者之争,呱,沈小主,你可知道原本北地道门之长,乃是李氏一族?呱。”
沈约点了点头。
蛙君继续说道:“呱,而梁氏乃是北省道门二席,仅仅屈居于李氏之下,北地道门如官场,你争我夺,七十年前,两家的纷争终于到了不可调和的层面之上了。呱,
而李家以为自己是‘玄门正宗’有恃无恐,而梁氏身后似是有巨大的推手,并且他们决定求助于六仙,呱。”
沈约认真地听着,这部分与李鹿所说,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