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装仙君(31)
东君转过身来,微笑地看着他说道:“羲和?”
金衣公子赶紧走到东君身边,一旁的望舒倒是有几分神色不虞,被沈约看在眼里。
“家中一切无事,母亲弄花颐草,父君卸了职责,便闲与母亲驾车游四海,还将人间烧了几处,
天帝问责于我,我也有些难以招架。”
他笑着说完,羲和却又想说些什么,反倒是东君弯下腰来,继续说道:“你便在此处求学便可,家中之事,你之事,未来之事,我做兄长的,一力便承了,少不得,得包你一生周全,千年万年。”
说着,东君又扭头看了讷讷不语的龙君,说道:“龙君是个好老师,若不是他私学难进,父君早就将你送来此地了。”东君摸了摸羲和的脑袋。
原本高傲的少年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像是一只温驯的金毛小犬一般。
他听完东君的话,用力地点了点头。
“若是有事,便与我相说,我会瞧的,不耽片刻。”他宠溺地对少年说道。
随后,他也帮着羲和理了理衣袖,对着诸人摆了摆手,消失在了大门之外。
只是此时的沈约却不大开心,他望向龙君的眼神,有些不自然。
什么叫做“资质愚钝,过了百年,还是一事无成?”他一脸黑线地扭过头去,看到龙四正捂着嘴,笑得没心没肺。
而骏台则似是别有心事。
龙君理了理手头的书卷,轻声说道:“今日的课业,便说到此处。”
他抬起头,望了一眼,似是赌气一般,偏过头,不去看他的少年,神色淡淡,收起了东西往门外走去。
众人全然松了口气。
三三两两抱成团,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的见闻,有家底渊源,小道消息灵通的,说起东君与龙君的事儿来,
有些偏好八卦的,则追问个不休。
而此时的骏台也缓缓挪到了沈约身边,他看着表情恹恹的同伴,有些怂恿一般说道:“这下事情,好像大条了!”
沈约歪了歪脑袋,说道:“我这个毛用没有,一事无成的主儿,说罢,有什么事儿大条了。”
一旁的龙四也凑过头来,满头的小问号。
骏台公子咳嗽了一声:“你们不知天界之事,譬如四海龙宫,苍梧将军,还有列星殿,乃是游离于天界之外的存在,好比是封疆大吏,
但又不受天界节制,如今,天帝送信给他们,便是一个信号,可能天帝终于要有所作为了。”
龙四仍是一脸懵逼。
沈约倒是从其中听出了点味道来。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咳嗽,死鱼眼的龟丞相,走上前来,说道:“天界送信,已有几回了。”他一双眼睛打量了几人一眼。
随后说道:“不用担心。”
沈约满不在乎地趴在桌上,龟丞相叹了口气说道:“沈小主,龙君说的话,乃是权宜之言,你别往心里去了。”
说着,他缓缓往门爬去。
一旁的骏台却忽然说道:“龙君到底是你什么人,沈约。”
少年满脸疑惑地望了一眼同伴。
骏台摇头晃脑地说道:“传闻龙君乃是个严苛之辈,更是从不徇私,此次我总归觉得东君南来多多少少,有些拿你做要挟的意味。”
沈约的面色一沉。
骏台继续说道:“当时两人在场,我总觉得,若是龙君不出言解释,恐怕,东君便要对你出手了。”
龙四一拍脑门,也跟着说道:“是呀,当时东君的气势很诡异,就算我隔得老远,都觉得他锐利得吓人,就像是一柄开了锋的宝剑。”
骏台说道:“东君此人,家父曾说,高深莫测,同时还是天帝心腹,他的意思,往往便是天帝的意思,天界之事,错综复杂,龙君带你一个凡人入水府……”
龙四抗议道:“这小子是我的家仆,是我带回来的!”
骏台白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世上早有传闻,龙君视凡人如草芥,故而现今种种,才觉得出奇诡异。”
沈约问道:“若是继续如此。”
骏台思索了半刻,说道:“可能东君等人会觉得屡试不爽,从此以此为要挟,处处逼着龙君退让吧。但龙君也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沈约沉默了半晌,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骏台看着沈约,说道:“其实这事儿倒是无碍,龙君神通广大,水府固若金汤,只是,沈约你才是最是危险的。”
沈约叹了口气。
骏台说道:“若是东君想要针对你,你恐怕得处处受制,别说东君了,光是羲和,就够你喝上一壶的了。我算是有些明白我爹的意思了。”
沈约挥挥手说道:“好了,你们先行回去罢,我要自己静一静了。”
骏台走上前来,拍了拍沈约的肩膀。
一旁的龙四也有样学样,走上前来,一只胖嘟嘟的小手,就在沈约脸上胡乱地拍了一通。
随后,便被骏台一把拉走,一边还在高喊:“狗娃儿你别怕,姐姐罩着你啊,怕个棒槌东君,我替你打他……”
沈约虽是觉得她聒噪,但没来由地头一回,觉得这个刁蛮的公主,居然还有些可爱。
他在座位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然后,没来由地一阵心累,他缓缓趴在了桌上,脸印在桌面上,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化作水雾,将面前抹了半边。
生了白蒙蒙的一片水汽。
“龙君。”
“龙二。”
他手指蘸在水雾里,写了两个名字。却一阵心烦,又要抬手抹去。
可忽然,他觉得面前的光线,暗了下来。
他懒洋洋地抬起头来,看着门前。
一个长发如瀑流一般的蓝衣男子,正静静地抱着手臂,站在门口。
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沈约的身上。
沈约缓缓挺直了身子,也这么看着那个男子,他的喉咙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快乐啊,就着肥宅快乐水码完周末的任务了,开心!
第27章 汉广(五)
略显晦暗的淮水宫。
空荡无人,唯独余下师徒二人,除了性格相近,便是久久的无言。
沈约不由得想起一句学堂上学来的诗句来。
“汉之广矣……”
只是洞庭八百里,亦是非一萍可渡罢?
水宫轻寒,沈约终究还是少年心性,他微微抬起头来,轻声自嘲道:“法术不行,性子也算顽劣,如今一身弊病,还成了老师软肋,老师此来,是为了开解于我吗?”
那头的男子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沈约,他的手深深地笼在袖中。
远处的同窗,与尚在说话的人,渐行渐远,外头的人声也渐渐息止,最后只余下微微的潮汐声响。
水间无日月,但却有淡淡的微光,通过万顷重水,流露出一星半点,打在龙陵的脸上。
照得美人欺霜赛雪,但到底面目寂寥。
“龙君不必替我担忧,受了十年白眼,他们这些事,我还不放在眼里。”
他笑了笑,只是语气之中,却是拒人千里。
少年龙君动了动喉咙,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淮水宫。
“他到最后,什么都没说呢,我原以为,他要就此将我逐出师门了去。”他的嘴开合着,大口呼吸着水底的空气。
门前已无人影。
少年靠一股意气支撑起的身子,也终于失了气力,他重重地摔在木桌上,他歪着头,合上了眼睛,良久,都不愿起身。
……
沈约早间起来,有些茫然地望向窗外。
距离东君降临水府,已是过了半月,天帝之事了无音讯,似乎就如那一日,龟丞相所言,已是照例之事了。
他理了理越发长的头发,取过随意放置在一旁的麻绳,利落地捆成一扎。
又拿过放在屏风旁的粗布衣衫,穿戴整齐,便开门出去。
他与龙四吵了一阵,但两个少年心性,绝无隔夜之仇,终究打打闹闹之后,还是搬回了别院。
对此,沈家小哥儿曾想了好几条缘由。
一则易水宫人声熹微,少年心气偏好热闹,易水宫中,无人生言,骏台公子喜好风月,说的琴曲,诗歌做得热烈,他与他意气不投,多少有些沉不住气;
二则骏台公子比大姑娘还扭捏,大男人光个膀子在大殿之内,走来走去,有失体统,说起此事,满满的道理。
他听得生厌,干脆和龙四合计了一处,便又正儿八经地搬回了别院之内。
虽然,这条条款款,落在别院更是不堪。
“沈小主,你起来了?”耳畔传来少女的声响,他扭过头,正看到白绯正笑意满满地对着她说话。
“白绯姐,什么时候你们都换了称呼了?龟丞相这么喊,你也这样。”他有些好奇,便开口说道。
白绯捏了捏手指,眼珠一转,笑着说道:“有些人是听了龙君吩咐,便改了称呼,有些人呢,则是看出了点端倪,干脆也就顺着这么叫了。”
沈约有些不懂,但也不好再问。
他与白绯说说笑笑,刚出了□□,却看到一抹水蓝色,正站在不远处的中庭之内,今日他穿了素白的长衫,外头披了一件水蓝色的大氅。
他正与龙四说话。
扭过头,正对上沈约的目光,眼底尽是复杂。
沈约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摆了摆手。
一旁的龙四拉着龙君的手,蹬蹬蹬地一阵小跑,便到了沈约身旁,挺起胸膛,笑着说道:“你个大懒鬼,都日上三竿了,才起来!”
沈约说道:“水底都见不着太阳呢!谈什么日上三竿,昨日不是你这个臭棋篓子,拉着我大战八百回合,若不是你,我岂会如此?”
龙四嘟着嘴,胡搅蛮缠道:“你自己体力不济,还要怪我?分明是自己没本事!略略略!”
一旁的男人摸了摸龙四的头顶,轻声说道:“倒也是有一千岁了,让着沈约一些罢。”
龙四小脸一皱,扭过头来说道:“哥,你偏心。”
沈约抬头,只见得龙君刚好抬起头,对上他那一双眼来,竟是难得有了几分笑意。
男人温声说:“我便是偏心,你又如何?”
小女孩儿,嘴一扁:“我要去找父君告状!”
男人说道:“父君尚在天池,此时大抵还未起来,晚些起来,也是与母亲弹琴作歌,又许是登山看雪。”
龙四一叉腰:“那我去找爷爷,爷爷最是疼我了!”
男人悠悠地道:“爷爷去找九天普化神君喝酒了,两个人往日不喝个酩酊大醉,决不罢休,一时半会儿,也是回不来了。”
少女“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