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装仙君(2)
不过也因此,他的行踪终究是暴露了,如此一来,引得那些嗜血的巨鳄闻风而动,他虽然道法通玄,但一身是钢还能打几颗钉?
所以,渺无人烟的铜牛镇也成了他最好的选择。
至于自己被逐出道门,却是一桩公案了。
洞庭止水,波澜相生,他不由得摘去斗笠,望向湖面,只照出一张清减的脸庞来,他自幼于山里长大,说得上身形高挑,生的一对剑眉,但却看似一团和气。
他容颜之中,有三分英气,但更多的是如清风明月一般的朗逸,他的头发略微有些硬质,留的亦是不长,他便随意在脑后束了个小辫,取了根粗绳,随意扎成一股。
他现下穿的是全无道纹,也无门派法印的鸦青色道袍,偏生不像个有道之人,更像是个浪迹天涯的剑侠客。
他望向烟雨绸缪的天际,不由得叹了口气,似是又看到了那个落拓瘦小的背影,抱着长剑亦步亦趋地离开剑冢,离开山巅。
“说是护你周全,乃是做你父亲的本分,如今,沈约我自己都有些自身难保了。”
……
铜牛镇,毁于人祸,却真正覆灭于一场天灾。
毒粮之事发生之后,铜牛镇十室九空,但尚是有一些人气,但紧接着不知为何,铜牛镇上,有一株百年老树。
老树早已遭了虫害,一身内里早已被蛀了一空。
这一日,乃是夏日,忽然生了一场雷火,一道霹雳便落在了老树之上,顿时火光四射,从老树的树冠蔓延到了每家每户。
此时的铜牛镇中,早已没了壮年劳力,只余下些老幼妇孺,此时正值深夜,人人沉睡,待得火烧到了门口。
早已无从救助,熊熊烈火顿时将尚存的遗孤吞噬在了原地,从此铜牛镇便化作了一片瓦砾,唯有宗祠与土庙尚能住人,只是据说此地亦是传说闹鬼。
便也彻底打消了那些破落户的念头。
传闻也有丐子贪图便宜,来铜牛镇宿居,最后却死于非命,或是被五马分尸,或是被烈火焚身,或是被开膛破肚。
死状之惨烈,让自株洲城而来的仵作都具为胆寒。
沈约捏了捏指节,自语道:“几只厉鬼闹得满城风雨,若不是林屋山那帮牛鼻子无端失踪,岂会有这些魍魉作祟的机会?”
他想起那帮子老学究,不知不觉还把自己骂了进去。
“不过,这些厉鬼也是可怜之人,生前已是妻离子散,食不果腹,死时又是一把天火烧了个干干净净,那些流浪汉也是不开眼,要来此处,扰人清梦,白白断送了性命。”
言语间,已是日落时分,今日落雨,这逢魔之时,不甚分明。
但坊间阴气已是剧烈地加剧了起来。
所谓,阳神闭眼,百鬼夜行。
沈约望向面前被烧成焦黑一片的断壁残垣,轻声说道:“今日,便让小爷我超度了你等,权当做个好事……吧……”
“这位公子,此地可是铜牛镇?”
沈约话音未落,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问话之声。
他慌忙回过身,不知何时,他的背后竟然站了个长相俊俏的书生,书生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脸上三分促狭,七分笑意,好整以暇的模样。
他转过身,对面前之人行了个标准的道家稽首。
“施主,贫道有礼了,此地正是铜牛镇。”沈约大感晦气。
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身后闷声不响站了个人?
有古怪!天大的古怪!
所谓事反常理即有妖,夜半出没荒村的,不是穷凶极恶,追魂索魄的厉鬼,就是行迹乖张,不分好恶的变态!
遥想当年,自己还在甘城之时,那个老不修的丹羽老杂毛便是如此,他就喜欢半夜溜出去偷乡亲的鸡吃,哪怕揪一手鸡毛也好。
枉他平日还一副道貌岸然的得道高人模样,私底下却行的这等龌龊事!
从明礼小道士之处听闻此事前尘后缘,已是多年之后,沈约不由得捶胸顿足,颇有认贼作父之感!
当日就想手提长剑叛下山去。
好在临楼的师兄弟,殿里的大长老,纷纷来劝,才把他那个欺师灭祖的念头掐死在了摇篮之中。
“好俊俏的小道长,”慵懒的男声次第响起,将沈约的意识一把拽回了现实之中。
此地无了亭台楼阁,仙鹤麋鹿,
唯有荒村,烧成焦炭的大树,与刚上柳梢的皎皎明月。
还有一个头戴方巾的书生。
“不知仙长高就何处?道场何如?家乡哪里?可曾婚配?是否介意与小生把臂同游?共饮美酒?”
书生巧笑倩兮,明眸皓齿,叫人目眩神迷。
就连见惯了仙宫佳人,望多了道门女真的沈约都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紫府云笈》有言:“河洛山川,皆有精怪,匿于林林,善化也。”
丹羽老杂毛也有云也:“世上长得好看得不像人的,统统都是妖怪变的!”
此时的沈约只想长叹一声:“世间美人管不管是妖是仙,都他妈妈是个祸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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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卷耳(二)
上述话语,虽是丹羽老道在酒肆胡闹之时的胡言乱语,却也与《紫府云笈》不差几分。
沈约想到此处,心下虽有计较,倒也不慌张:他沈清为入道门十年,纵横天下,斩过的祸国妖姬不下十人,大大小小的狐妖,玉石琵琶精更是数以万计。
江湖人送外号:辣手摧花沈副殿。
这殿乃是太清阁上伏魔殿。
花,自然是被文人墨客欣赏,被写进志异话本里的女妖女鬼。
沈约这才打量起面前的书生来,只见此人身披月色,一袭皎色长袍,眉若山黛,眼眸却隐隐星光。
但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左右双瞳,一只宛如青金玉石,而另一只则深邃得发黑,如同一道直横宇宙的漩涡。
沈约嗅了嗅,倒是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他哑然失笑,但不知为何,他脑海深处,却腾起另一个身影。
同样披星戴月,却踏浪而来,湛蓝衣冠,碧水箜篌。
“我是应当叫他一声‘师父’,还是应当喊他‘洞庭龙君’。”沈约不由得有几分怅然。
仿佛一时之间,又置身在了不远处,八百里洞庭水底亮如白昼的水宫,他曲步款款,闻之仙乐,见得他在宫殿之内抚琴而起。
他少时不通音律,只觉得乏味可陈,他就丢来一支笔筒,随后抱琴而去。
他不是天生修道的苗子,师父教的本事,他总要练上多遍,才能剔透。
此时他就不言不语,只叫他伸出手来,取了珊瑚玉板,非要打得他手掌通红肿的老高才能作罢。
随后半夜再将水宫的疗伤药放在门外,飘然而去。
他摸了摸鼻子,龙君生得好,是天下一顶一的美男子,可惜性情不好,太过不食人间烟火了,他还没见过师娘就被赶上岸了。
都说严父慈母,想必师母是个绕指柔,才能解了他这块百炼钢。
一想到他那师父,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自觉在水宫之中,最是不受龙君待见。
每回见了不是打他手心,就是教他练功,要求又高,当真烦恼。
所以他看到他那一副刻板面容,倒是生不起丝毫造次的念头,唯独就想以眼观鼻,以鼻观口,当然能扭头就跑,更是最好不过。
而自己如今被逐下山,枉费了他一番栽培,即便他沈约在他龙君眼里,不过是无心插下的柳条。
但许是也丢了他的颜面吧?
至于面前这个书生,沈约丝毫不敢大意。
他还未说话,那厢的书生却好似已经看破了他的顾虑。
“在下株洲人士,姓李,名练儿。”书生盈盈一拜,头上方巾一歪,露出里头遮掩的发缕来。虽是赶紧扶正了冠冕,但沈约却看到了几丝白发。
“少年白头。”沈约说道。
“昔日里,有人说我‘年岁不大,满头白发,非妖即孽,是个祸根’,乡里乡亲见了,也避之不及,背后都叫我一声‘小怪物’,
我心里只笑他们没见识,但问起的人多了,便扎眼得很,故而戴了一顶帽子,倒是让道长见笑了。”
李练儿一笑,颇为洒然,只是却没有了刚才的几分调侃,倒多了几分凝重。
“道长见多识广,不会也将我当个怪物罢?”他的言语之中有几分讨好。
在道门之中,往往人妖势不两立,不然沈约也不会因此被赶下山来。
沈约面皮发紧,只是干笑,说道:“我们出家人往日不是打熬真气,便是研读黄庭,哪有什么见识。倒是公子生的美貌,不知哪家姑娘好福气,能够找这般个如意郎君。”
听得此言,李练儿却是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倒是愿意与道长做个神仙眷侣,凡间的一应业障,都愿意舍了去。”
沈约一愣,敢情好,这位公子男生女相不说,居然还有龙阳之好?
要说当代之中,男色之风甚重,高门大户,无不圈几个颜色极好的男童,待得大宴宾客之时请出来,当真是分外增光添彩。
就连一向自诩清门的太虚阁之中,也有几对惺惺相惜的道兄结成生死与共的道侣,求天道访长生,可谓是情比金坚。
不过一想到此事,沈约却是没来由得一阵恶寒。
犹想起陆修老杂毛猥琐的眼神,和某个看似十五六岁实际上已经七八十岁的老怪物,如胶似漆,情意绵绵,可把他恶心坏了。
因为有陆修老道的例子在前,沈约对此都是敬谢不敏。
“小公子!小公子!”不远处突然传来呼喊之声。
沈约放眼望去,只见一个做佣人打扮的中年汉子正往此处奔来。
“是在下家人寻来了。”李练儿说道。
“既然如此,在下另有要事,便不搅扰了,告……”
“道长留步。”书生一把上前将沈约的手臂圈住。
“小公子,家主让我唤你回去,说是担心你……”汉子已是奔到两人面前。
李练儿仍是一笑,只是谈吐间带了几缕寒意:“家主担心我?徐管家可是说笑了。
他担心的是我这个不孝子弟,败了他石家的三世清誉。他已经逼死了我母亲,到底是谁辱没门风,还是两说了。”
汉子被说得冷汗淋漓,一时回不上话来。
沈约倒是心中一动。
洞庭石家是株洲城中除却潇湘阁之外的三大家族之一,其祖上以药石之道悬壶济世,据说是出了名的妙手丹心。
而当代家主却是弃了医道,靠家中药材人脉发迹。
自古以来,灵丹妙药可以续命,多的是有钱人为了多挣一个时辰,一口气便肯在什么百年灵芝,千年人参上豪掷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