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装仙君(24)
龙四反倒是努努嘴,示意并非她提出的这个想法。
只不过,此时少女颇为兴奋地唤过老者,两人合力,将少年抬到了玉珠宫前。
早已没有功夫开口回应少年疑问的想法了。
沈家少年浑浑噩噩。
而也就在此时,往日里固若金汤的龙宫之外的那一层水膜。
震动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狂风鼓荡。
他听到无数金铁落地的声响,听到有人颂念龙君的名字。
他缓缓扭过头,望天空之中望去,
却看到了今生最为令他震颤的一幕:
只见百丈的水宫上空,一条通体湛蓝,犹如琉璃的神龙在洞庭水府顶上,来回摇曳。
神龙摇首摆尾,一声长鸣。
洞庭湖底,无数水族纷纷对着他顶礼膜拜了起来。
无数水族,犹如朝圣一般,簇拥在水府外围。
是龙。
龙,
万鳞之长。
其形九似,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颌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
其大不知百里。
传说之中,他总是神秘的代名词。
他原本以为,这些人自号龙族,可能是龙的后裔。
可如今,巨龙横天。
沈家少年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半点话语。
那条巨龙摇曳身姿,缓缓降落到了玉珠宫前。
他一双如同皓月一般的赤金瞳孔,静静地望着瘫倒在木椅上的少年。
他呼吸之间,少年的布衣随之猎猎作响。
少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神龙好似知晓了什么,他微微扬起额头,胡须漂浮,嘴里散发出怪异的气息。
似是香味,有些腥膻。
反倒是一旁的龙四神色也不知是沮丧,还是如何。
神龙摆了摆头,正要回到湖水之中。
忽然,他觉得鼻头一痒。
一只生了老茧的小手,已是摸在了他的身上,少年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孱弱的身体看似龙君随意吹上一口气,就要吹到天外去。
可他仍是将手掌,紧紧地贴在龙君的身上。
他的人影,在遮天蔽日的神龙面前,如沧海一粟。
可他还是静静站在神龙面前。
他好似对这万灵之长,有天生的亲和,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神龙的面容。
少年似是与他相识许久,是至交的好友。
神龙却忽然一颤,像是下意识一般,要将少年逐渐纠缠上来的手掌抖开。
可他又望了少年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似是认命一般,缓缓合上了眼睛。
少年摩挲着光滑如玉石一般的龙首。
跪倒在地的龙宫众人纷纷望向玉珠宫,小声地交流了起来。
忽然,一声大笑从沈家少年身边传来。
“哈哈哈哈,二哥我就说,他不怕你啊。”少女笑得前俯后仰,鼻子上都流出了清鼻涕。
少年觉得手中一空。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从远处传来。
他回过头,已是没有了神龙的踪影。
此时,龙宫的穹顶,纷纷扬扬的落下了一阵飘零的雪片。
这种湖底雪,晶莹剔透。
一枚一枚,六角形的雪花,缓缓落满了整座玉珠宫。
在甬道的尽头。
一身水色长衫,玉带剑履,长发披肩的男子正静静地伫立于此。
雪漫肩头,他的眼底一片澄澈,望向玉珠宫前。
忽然,他像是捕捉到了什么。
嘴角微微泛起了一个弧度。
而他清冷的脸上,微微荡起一丝红晕。
身旁的龟丞相,与虾兵难以置信地互相望了一眼,偷偷捂住了双眼。
景龙十三年,洞庭水府。
后世闻名天下的碧水神君,沈约,拜入龙君门下。
水面之上,却没有什么痕迹,渔舟唱晚,夕日余晖,将一切都悄悄藏在了万顷碧波之下。
毫无声息。
作者有话要说:
龙陵:老脸一红
第20章 番外:八声慢(二)
沈家坐落于甘城后山,世代拾樵为生。
由山道行路,天色已暗,沈家少年抹了一把汗,虽是初夏,但山下自有暑气,他从腰间解了一只水壶。
咕噜咕噜,大喝了两口,而后撸起麻布的衣袖,随意擦了擦嘴唇。
道旁生了一片竹林,山风拂面,更是吹动竹叶,响成一片。
已是过了春时,藏在林地里的竹笋,如今生的郁郁葱葱,新抽出的竹叶,若是一个不小心,锋利得甚至能够割开寸许的皮肉。
他蹦蹦跳跳地走到竹林边上,高高跳起,生了老茧的手,已是抓了一片窝在手心里。
他觉着好玩,便放在唇边,轻悠悠地吹了起来。
一阵若有似无的声响,在林间扩散,不知不觉,散入春风之内。
他沿着山道,行到半山腰,只见远远地显出几间茅屋。
隔壁家已是关门闭户,料来是世代比邻的张家爹爹,张弓背刀入了深山。
只余下一个有德,和他颇为彪悍的母亲,如今,夜色已深,早早关了柴扉。
而另一间院子里,却微微亮着些许灯光,远远地甚至传来摇动织机的声响。
他加快脚步,已是到了院子前,只是脚步有些快了,倒是把豢养在院子之中的鸡鸭惊得了个半死。
一群家禽,鼓荡着双翅,忙不迭地躲闪着这位披星戴月的归客。
而蹲坐在家门口的大黄狗则耷拉着脑袋,嗅到小主人的气息,也只是“嗷呜”地低鸣了一声,随之便低垂下了头。
夏日已至。
屋内的人听到响动,探出头来。
轻声唤道:“伢儿,今天怎么这么晚呢。”
织机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家少年掀开门帘,挠着头说道:“酒楼里,今天来了不少客人,祝师爷不管怎么着都不放人,一拖便拖到了人定。”
妇人双手放在少年的肩头,打量了一番,轻声说道:“回来了便好,灶上还有暖了的菜,娘给你去端。”
屋内理着柴薪的汉子,佝偻着背。
他年岁不过三十,却生的老相。
若是认得他的人,都管他叫一声:“老沈”,若是大户人家的恶仆,言谈之间,更是叫他做“驼子”。
沈家少年生的依稀有几分他的轮廓。
但更像是他那位母亲,面容姣好。可不知为何,随着年岁的渐长,少年身上更有了几分锋锐的意气。
沈家童子一言不发地吃完了饭,拿着餐具洗了干净。
一边口头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阿爹,阿娘,明日学堂和酒楼都放了假,我想去山里瞧瞧,看看有没有去处可以种些米。”
正坐在门槛上收拾着柴薪的老沈,笑骂道:“你个伢儿,想要去山里闹腾便去,说什么找地!咱们沈张两家,
靠着后山吃了三代了,若是真有地儿,哪还轮得到你小子?”
一旁的沈母却轻笑道:“别误了回家吃晚饭的点便好。”
沈家少年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擦洗的竹筒一个不留神,已是从手中滑落。
老沈叹了口气说道:“这伢儿,不能这么宠着,以后,总是要成家的。”
沈母却目光闪烁,她的手掌搭在老伴的肩头,轻声说道:“宠着也不妨事,成家了,自有媳妇宠,我家伢儿,怪讨人喜好的。”
而此时的少年却早已将思绪抛到了爪哇国。
他望着墨色的天空,仿佛已经瞧见了那座山洞。
那片隐秘的树林。
与那位沉默不语的玩伴。
至于沈母这一句话,是否一语成谶。
早已散入风中,待时间再去诘问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因为电脑炸了开了番外,想着还是尽量把这篇番外也结了
第21章 泳思(五)
“哎,沈约,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若是午后的演武不过,恐怕龙君又得罚你去校场挨揍了,
羲和望舒他们看你不爽好久了,都等着拿你当沙包呢。”
淮水宫长长的走道上,一个衣着锦绣,身形秀美的少年,他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正局促不安地跟在一个身着麻衣,头发随意困成一个小辫儿的同伴身后。
被称为沈约的少年,打了个哈欠。他生得七分英气,三分柔和,他的腰间挂了一只青色的葫芦,走起路来,倒是发出阵颠簸的水声。
这个被叫做“沈约”的少年笑盈盈地转过头,一掌拍在身后的少年肩头,说道:“骏台兄,此言差矣,学本事哪有不受伤的事儿,
校场挨揍,师父早说了,那是切磋技艺,不妨事!”
骏台公子面露难色,他实在不想自己在水府少有的好友,再受些委屈,他只得轻声说道:“可你委实打不过望舒他们,演武不难……”
沈约却摆了摆手道:“我和那几个小子结怨很久了,他们看我不爽,觉得我一个凡人能够与他们同列,那是运气使然,一个个老大不服气,
我也看不惯他们,一个个耀武扬威,在水宫还使威风,
骏台,你说他们一个个都活了上千年的人了,各个还小鸡肚肠的要死,像不像话嘛!
哎,你别让我与他们一道,我与他们处不来,处不来。至于演武……”
沈约摸了摸鼻子,苦笑着说道:“也不知是龙君太看得起我,还是如何,我不就是个混迹在草莽里的山民,
他开口闭口,天罡术,地煞诀,动辄倒转流水,顷刻开花的演武,我实在练不来。不过,既然他有意为难,我只能尽力而为便是了。”
他说着,眼底一瞟,却是见得远远走来一大群少年。
他们前簇后拥着两个少年,
这两个少年年岁都不大,看上去十五六岁,其中一人着烫金衣衫,上头有九只腾飞冲天的三足金乌,栩栩如生,好似要破开衣衫的桎梏,少年的气质更是如正午的烈阳一般,熊熊燃烧。
而另一人低调了些许,他身着的乃是一月色长衫,头戴高冠,样式奇古,他的长衫上,似是用笔墨绘了一株参天巨木,周边绕了几只粉白的兔儿,
少年手中持了一柄折扇,隐隐遮住自己的半边面容,与之清冷的气质相比,他却露出一双桃花眼来。
骏台公子只觉得冤家路窄,头大无比,生怕沈约与这些天神子弟别上苗头,用力扯了扯沈约的衣袖,急切地说道:“沈约,让一让罢。”
沈约望向为首金衣人的目光,那金衣少年的眼里满是挑衅与轻蔑,不可一世地也回望着沈约。
少年终究叹了口气,势必人强?他摇了摇头,一下从走廊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