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回踱步,思索片刻:“依我与天魔交手的情况来看,他绝非是什么蠢材,何以无缘无故激荡浊气,纵然能魔化一时,然而难免引起各大仙门的警醒。这对我们固然是好事,可对天魔来讲,却是一步大大的臭棋。”
就在任苍冥冥思苦想之时,千雪浪忽道:“先前一直不曾询问剑尊一件事。”
“什么?”
千雪浪道:“和天钧是我恩师,他临死之前,是否曾留下过什么口信?”
任苍冥也不讶异,平静道:“原来是为这个,之前逸儿已问过我了。”
这让千雪浪忍不住瞧了一眼任逸绝,只见任逸绝偏过脸去并不做声,水无尘将两人的脸色看过,不由得微微一笑。
她自己夫妻恩爱,虽眼下分离,但总有再重逢之日,因此瞧着人家幸福快乐,也觉得十分开怀。
“说有也有,说无也无。”任苍冥道,“和仙君只说叫我不可放松大意,往后事情才多起来,其他的却是不曾。”
千雪浪并不意外,其实自那日在山上见到和天钧的最后一点记录后,他心中就已明白。
纵然师父再如何才智卓绝,能够算准不入世的自己与未闻锋已是极了不起,世间沧海桑田,光阴转瞬即逝,个人因果牵连,天魔不知何时才会再度降临,师父不会将这样一桩大事寄托于剑尊一人。
非是看不起,而是料不准。
水无尘知悉前情,不由问道:“难道连天魔的弱点也不曾告诉过剑尊吗?”
任苍冥皱眉道:“天魔的弱点?和仙君倘若知道,又怎会身死其中。非要说个论调出来,天魔的弱点无非是将他彻底杀死,可是如何杀,怎样才算彻底,仍是没有什么头绪。”
话说到此处,人人皆看向千雪浪的背后。
那把安静无声,却又不容人忽视的诛魔剑正沉睡在剑匣之中,它的威力透过重重封锁,仍隐隐约约地散发着其强大剑气。
任苍冥已知这把剑的来历,之前不曾显露,到了此刻才忍不住轻轻一叹。
“其他的忙,我帮不上。”任苍冥犹豫片刻,又道,“倒是西北之处……我有一名故人,你们倘若有缘,他应能帮上你们一些忙,要是他神智混乱或已不在附近,也不必强求。”
任逸绝心念一动,问道:“神智混乱?母亲,你说的是崔城主口中那名时常失忆的大妖吗?”
千雪浪自怀中摸出那块血云母来递到任苍冥的面前:“是它的主人?”
任苍冥叹了口气:“崔玄蝉年轻时还有些火气,年纪上来了倒是愈生惰性,躲懒躲到这份上,不错,正是它的主人,只不过……”
她犹豫片刻,接过血云母在手,缓声道:“我这位朋友并非是时常失忆,而是因为他已无身躯,于世间遗留的是一具魂体,这血云母也非是真血,而是他一部分的精魂所化。”
“魂体?”
任苍冥缓缓叹气:“不错,他修为虽深,但有魂无身——当年是我与和仙君一同发现了他……不过这说来又是一个极漫长的故事,你们若有兴趣,待到回来时我再同你们说个清楚吧。你们现在只需知道,他的身躯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制成了七件神兵利器,徒留下走失的魂魄,日复一日的在世间消磨。”
水无尘不由得瞪大眼睛:“是谁做出这等事?”
“……这已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任苍冥摇摇头,不欲多言,“总之,他因此神魂消磨,才显得记性不好,而又因神魂想回归身躯,会为当年所铸成的神兵利器而吸引。和仙君曾为他收集了三样,我也为他寻回一样,他自己则寻找到了其中两件。最后一样遗落在西北处的无底深渊之中,我等还未来得及找回,除魔大战就已开始。”
任苍冥道:“除魔大战之后,他消磨的情况更甚,想必会滞留在无底深渊附近休养生息。”
第148章 久别重逢
尽管没能跟游萍生道别,可如今情况不容众人拖延,与任苍冥话别后,三人连夜驾云前往西北方。
这世上能称作无底深渊的地方自没几个,更别提确定方向,三人掠过云头,偶见鸦雀惊飞,偶遇人烟袅袅。
要是换做平常,任逸绝少不得要下去体验一番风土人情,打听打听消息,顺道瞧瞧热闹,可如今他阵法反噬在身,生怕天魔若有手段,牵连无辜,因此也就将那点玩心按下。
随后三人渐行渐远,地形愈发崎岖难行起来,只见四处地裂,土地皲皱,尘土飞扬黄沙迸溅,也就不再有什么人迹,仍然不见无底深渊的痕迹。
水无尘打趣道:“此处要是没点道行,恐怕难行。”
任逸绝还未来得及接口,三人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凤鸣,只见眼前云雾浓,山壑苍,骤然透出五色彩光,隐化焰红。
千雪浪眼神一变,顿入云中,水无尘与任逸绝面面相觑,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热闹往往是他们来瞧,千雪浪无可奈何地同行,这次却变了个顺序。
水无尘更是稀罕道:“今日倒是雪大哥做了个热心的好人,任公子,咱们一道跟上看看情况吧。”
两人一道追于身后,到底差了千雪浪一拍,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上千雪浪时,只见着大地之上两个小小的人影站着。
其中一人均熟悉无比,是千雪浪,却不知另一个是什么来历,想来与刚才的凤鸣声有关。
行到半路,任逸绝就认出来另一人是谁,轻轻“啊”了一声,神色自讶异变作了然:“难怪,原来是凤先生。”
“哪个凤先生?”水无尘疑虑道。
任逸绝就在路上大致与水无尘说了下凤隐鸣的事,其实他自己对凤隐鸣也甚不了解,只知这人实乃一个谦谦君子,当初在照影剑门一照面,对方就甘愿承下自己这烫手山芋,也因此令他与千雪浪相遇。
“原来是雪大哥的朋友。”水无尘目光一转,微微笑道,“那倒不必拘谨了,想来这位凤先生也必然与咱们一般,是个多话之人。”
任逸绝哑然失笑,二人一同走上前去,果听是凤隐鸣絮絮叨叨说些重逢之言,千雪浪神色冷淡地站在旁近,看见他们走过来,这才打断道:“他们来了。”
“不错,我们来了。”水无尘忍俊不禁,“亏得雪大哥没忘了我们。”
凤隐鸣见着水无尘,面上不禁流露几分讶异,又见着她身后的任逸绝,关怀道:“任道友,你伤势可有好转?”
自山上分别之后,命运变化无常,当日旧伤已似隔世烟云,听得任逸绝不禁恍惚,赶忙回道:“已大好了。”
“好嘛,这下看来只我一个不相熟了。”水无尘是爽快人,神色之间总有轩昂洒脱之感,且笑吟吟的,实难叫人见了讨厌,见着三人一同看来,她又道,“也罢,走着走着总会相识起来,不知这位凤道友为何而来?方才那声凤鸣又是从何而起?”
凤隐鸣略有些不好意思,缓声道:“实不相瞒,我真身乃是一只丹鸟,来此是因这无底深渊之中有一条青龙作祟,扰得周遭百姓不宁,因此方才化作真身,啼鸣诱敌。”
任逸绝忽道:“青龙?”
“不错。怎么?”凤隐鸣问道,“任道友莫非也是为此而来。”
任逸绝摇摇头道:“不……只是我有位朋友也是为一条青龙所救,不过那时是在流烟渚之中,两地相距甚遥,不知道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干系?”
“龙族自千年前起已少在人间行走,更别提是青龙。”凤隐鸣神色微微凝重起来,“要真如此,这青龙既有行善之举,想来扰民一事另有内情。”
旁边千雪浪忽然插话道:“你在这儿多久了?”
“已有三日了。”凤隐鸣道,“第一日那青龙打了个鼻息敷衍我,地间不住震动,又突然泉涌如注,浸湿了我的羽毛,可这两日不论我如何呼唤,他都不再理会。”
千雪浪道:“如此说来,他一次也没有回应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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