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贵人事忙,我是个粗人,怕来错时候,扰了你的兴致,索性就不来了。”百无禁转过身来,微微笑道,“好久不见,含烟,你仍是这般玉貌花容,甚至更胜往昔。”
花含烟掩嘴一笑,身体一转,裙摆飘风,人已依偎在百无禁的肩膀之上,多情妙目似怨似嗔地看了百无禁一眼,忍不住伸手去点他的嘴唇:“这般嘴甜,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请我帮忙?”
百无禁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手抓住她的手。
他手掌宽大温热,从未有过这般亲近,花含烟只觉得身体一软,眼波一荡,正柔情似水地要往他怀中倒去,却觉得肩膀被那只手牢牢擒住,整个身子一时间动摇不得,脸色不由得一僵。
“一点没错。”百无禁似全无所觉,“正是有事要请含烟帮忙。”
花含烟抽了抽手,没能抽回来,悻悻道:“不知道是什么事。”
百无禁甚是爽朗:“我想请你动用追魂之术,帮我找一个女人。”
花含烟脸一沉,刚要发性子拒绝,转念又想:“正好借此机会探问失踪的那两人,还有幽影泉中那把怪剑……百无禁生性爽快,比那斤斤计较的白玉骷髅强得多,任我多讨些好处也不会在意。”
心念转动,脸上不快已换作嗔怒。
第93章 路不拾遗
诛魔剑仍在幽影泉中。
这当然不是因为流烟渚中人人都是路不拾遗的大圣人,而是因为没有人拿得动这把剑。
当日看戏的众人虽离去不少,但总还有那么几个有本事的人愿意看到最后,自然也看到了任逸绝用剑重创白玉骷髅随后发疯进入三重烟的场景。
其实当时决战以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后,就有人想要将此剑拔走,却落得疯魔之余爆体而亡的下场。
被吓到的剩余几人不敢妄动,就将这消息传回流烟渚之中,数日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前来幽影泉中尝试取走这把诱人发疯的邪剑,可惜无一例外,无人能拔起此剑。
大多数人甚至当场身死,令此剑沐血,只有寥寥数人勉强挣脱此剑束缚,不至横死当场,可也精力大去,宛如重伤。
侥幸存活的这几人修为各有高低,男女不同,相貌更是各有千秋根本找不出什么共同点来。
为此,花含烟特意找上他们问询过一番,发现这几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生还,只是脑中隐隐约约想着要放手,也就放开手来,仅此而已。
想着要放手,于是也就放开手来?
花含烟不敢自己轻易尝试,本想找找看什么冤大头能帮自己蹚这一趟浑水,没成想百无禁就这么巧地撞上门来。
这把剑是否能以蛮力拔出驱使?
从花含烟轻巧地答应帮忙找人那一刻起,百无禁就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跳进了一个大坑,只不过天魔这个深渊在前,任是什么大坑也得捏着鼻子往下跳。更何况花含烟行事虽然放荡不羁,有时候甚至有些……呃,但总体来讲,算得上是个知情识趣的人,不但有本事,也有分寸。
大概……是有分寸的吧。
百无禁看着花含烟一路将自己带向幽影泉,脑中不禁冒出一个疑虑来:“难道花含烟如今已经不再垂涎我的……嗯,这个修为,转而垂涎我真正的本事了?她要是真想请我与她比试,那我是全力以赴呢?还是让她几分,叫她打我几下。女人家的心思难猜,花含烟的心思更难猜,我要是将她打得头破血流,只怕她要哭闹说我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肯帮忙……”
他性情向来直率刚毅,也不去想想花含烟没事讨他一顿皮痛做什么,只不住地琢磨着到时候真要比试该当如何,与人打斗本是他所爱之事,因而脚步越走越轻快。
“到了!”花含烟欢喜道,“就是这里,应当就在附近。”
百无禁忍不住嘟囔一句:“我当然知道就是这里,这地方我比你熟多了。说罢,你想怎么打,今日我都奉陪。”
他生性好战爱战,不知道在幽影泉中与多少人交过手,哪怕在三重烟里待了几十年,可闭着眼睛仍能走到这儿来,一时间手痒起来,就要唤出血戟——
花含烟忍不住白他一眼:“做什么,谁要与你打了?”
百无禁茫然道:“不与我打架,那你找我来这儿干什么?”
“魔君啊魔君,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不解风情,脑子里只有打打杀杀的事儿。”花含烟牵着他的衣袖找寻片刻,终于走到诛魔剑前,“我是叫你来瞧这把剑的。”
花含烟非是魔身,直面诛魔剑倒还好些,百无禁却是难以忍受,当即蹦出去两步,大喊道:“这是什么东西?!”
“怎……怎么?”花含烟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百无禁冷汗潺潺,围绕着诛魔剑转来转去,跑了好几个大圈也不曾停下,目光不住地打量这把凛然生威的宝剑,只觉剑身之中隐隐蕴含着一股极庞大的清灵之气,偏又散发出来一股极强的怨毒凶煞,仿佛勾动着他内心深处的贪念。
一时间,百无禁脑海之中倏然翻转过许许多多的幻想,他仿佛坠身于黑暗之中,看见自己与天魔对峙着,他握着那把诛魔剑,斩下了天魔的头颅。
直到一阵剧痛焚烧着百无禁,他倏然清醒过来。
剑本身并没有动。
百无禁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无意识地接近诛魔剑,而剑光已开始摧毁他的身体,他总算停了下来。
裸.露在外的手掌正重复着摧毁愈合的过程,百无禁感觉自己被剑光割裂开,体内的魔力正源源不断地修复着身躯。
他沐浴在剑光之中,神色大抵十分骇人,因为花含烟看起来有些惊恐。
百无禁退出了诛魔剑所笼罩的范围,眉心有一滴血落下来,淌过他的鼻尖,被随手抹去了。
如今所伤倒是皮毛,不过是此剑警示之意,倘若自己真的将手握上去,只怕不是当场清浊之气冲击后爆体而亡,就是被此剑操控成为剑奴,四处发狂杀戮,直至力竭而亡。
“你驾驭不了它。”百无禁转头看向她,目光冷厉,“花含烟,如果你想得到这把剑,那是你痴心妄想,当世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够驾驭它。”
花含烟起初不以为然,可瞧着百无禁的模样,也不禁变色:“听起来倒是吓死人了,真……真有魔君说得这般要紧吗?这简直……它也不过是一把剑,难道以魔君您如此的本事都不能掌控吗?”
百无禁沉默了许久,沉沉道:“它虽不是上古遗物,而是一柄当世之剑,可却是为诛魔而铸造的剑。铸师若非是血祭了大量的修士,就是投入了一名真正的仙者,方才能铸成如此神器。你瞧不出它的来历,我不怪你。”
花含烟的笑容看起来几乎有些勉强了:“什么,诛魔之器,大量的修士……一名真正的仙者……怎有可能,真有这样的动静,怎么可能从不曾听说……”
可这把剑就在眼前,容不得任何人不信。
花含烟悚然想起退隐山林不知下落的大铸师未闻锋,还有当年发狂追杀魔修的那些名门正派,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要是这群名门正派表面隐匿不发,暗地里铸此神兵,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这些疯子,为了什么苍生天下的,本就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什么都肯牺牲的。
一群比魔修还疯的疯子。
百无禁喃喃道:“这柄诛魔之器,不是为了诛杀我这样的半魔,也不是你这样的……连魔人都算不上的魔修,而是真正的魔族,这把剑是为诛杀天魔而生的。你对抗它,犹如对抗天魔一般,你明白了吗?”
花含烟脸色一变,声音都几乎有些发颤:“天魔……天魔……他们……我是说,天魔不是早已死去吗?他们居然还要铸剑,这群正道人士在想什么?”
“是谁把它放到这里来的?”百无禁却没回答,而是厉声问道。
花含烟试探性地问道:“魔君不知道吗?之前有两人闯入三重烟中,难道魔君不曾见过他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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