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的同伴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人冲上前去不明所以地阻止他的动作。
“放开我!”
那人却挣开桎梏,在众人的错愕中怒道:“我们一家老小……都是他杀的!我今天就算永远无法离开这里也要杀了他!”
刚刚还想着挑唆的异化人听到他的话在惊讶中大笑出声:“你看,多可笑,你想保护的人可不会领情呢……百年前是这样,现在也一样。”
景斯言因能源严重透支单膝伏地,仍不肯松懈半分地支撑着腕足与异化技能,他的身体虽已被时间的风霜压垮,一身铁骨却依旧不退半分。
“不、不可能吧……”将抬枪之人拦下的人迟疑道:“他怎么可能……还是说,你们当时是不是已经全部变异了?”
抬枪之人并未说话,但他避退的目光已说明了一切。
他不管不顾撞开拦住他的人,向着景斯言扣下了扳机!
子弹破空,飞旋向背身的人。
那人却如未察觉身后的暗枪,依旧控制纵横的腕足束缚着数以千计的异化人,始终未动半分。
就在所有人屏息等待着最终一刻的到来时,一把长镰横在景斯言身后,随着子弹摩擦刀面的刺耳声响,来人的脚下亦被强大的冲力逼退,撞上背身跪立之人的背脊,竟将子弹生生拦下。
景斯言没有回头。
长镰随着争鸣入地,四周传来震惊的抽吸声。
他的目光怔忪,却分明知晓了身后的人究竟是谁。
“你、你……不是离开副本了?我们只是想活着离开副本而已,地狱之主应该不会管这样的闲事吧?”
经过了海德拉的混战,他们都对这位前地狱之主的力量畏惧,此刻见他竟重新归来众人个个神色惊恐。
条条腕足的牵制随着景斯言的力竭变得萎靡,未被控制的人趁机破釜沉舟般挣脱了束缚跌落在地。
“你们想离开副本,他就要留下?”
连阙未理会众人的敌意,只将手环扣在身后那人的手腕。
景斯言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如被风沙蚕食的身体一点点恢复生机,手环上残存的“无限”也终于回到了他的身上。
挣脱腕足的异化人步步后退,仍旧保持着准备进攻的姿态。
“弱肉强食是地狱的规则,我们也不过是适者生存……地狱之主应该不会干涉吧?”
“对,地狱本来就是罪恶之源,地狱之主不也是承载着罪恶降生的神明。既然这样,你还是应该尊重地狱的规则,让我们以地狱的法则自行解决。”
……
异化人吵嚷间,城墙之下的几人忙拍打着城门,示意墙上的人接自己入城。
那名放暗枪的人却趁机再次抬起枪口对准景斯言,就在他扣下扳机前,随着他们靠近,城墙上的警戒装置突然向下扫射。
几人被突来的枪弹惊得四散,准备放出暗枪的人更是没能及时反应被子弹击中了手臂与双腿。
他瞬间倒在地上,惊恐看向身后咫尺铜墙铁壁的城墙。
“警告,请勿靠近城墙。”
高墙之上是冰冷的机械音,似因他们的靠近触发了人工智能预设的警报。
男人在流弹的痛苦中看向冰冷的城墙,最高处身着机械铠甲的人也正低头看向他。
“我没有、异化,你们打错人了……放我进去……”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阵枪声响起,子弹瞬间将他的身体打成了筛子。
闪避开的其余七人被这一幕惊得面色苍白,步步退避远离城墙。
高耸的城墙上,身着铠甲的人抬起了机械面罩。
面罩之下赫然正是博士的那张脸。
只是他的神色空洞,显然只是副本中的一道残影。
七名原本想逃入城中的人这才明白,即便没有异化,城墙的大门也根本不会为他们打开。
这一幕同样被连阙看在眼底,他不着痕迹地瞥向景斯言,见他并未在意,只将手环丢还给他顺势将他挡在身后。景斯言没有回头,每一个动作却都示意着身后的人离开。
“与他无关。”
异化人见他未寻求帮助纷纷松了口气。
“地狱之主只要不插手,我们自然也不会做什么。”
他们的话音未落,几名异化人便趁机发动异化向景斯言攻去。
那些异化技能还未近身,长镰便已越过警戒的人挡在了他的身前。
“地狱之主这是什么意思?”异化人的领头人恍然般轻啧,似察觉了连阙的意图般嗤笑道:“大家既然都是恶人……就算你想让他以后为你所用,你又何必假惺惺伪善,得罪我们五十几个闯上十七层的人?”
他的话让其余不解的人也心下了然,待看向景斯言时眼底都充满了轻蔑。
“难道因为监狱是关押刑犯的地方,就该判定典狱长有罪?”连阙却拂过景斯言的肩膀,未理会他们看透般的讥讽:“如果不是,那又为什么觉得执掌地狱的神明就该为恶。”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混迹在异化物中的异化人说罢集体警戒,不欲与他多言:“别以为你们可以像一百年前那样轻松获胜,我们不是那些没有意识的废物。”
他们说罢一同攻向二人,因深渊凝视力竭的异化物如感召到他们的振奋,纷纷摇晃着爬起身。
仅仅止战片刻的大地上重新被战火侵蚀,连阙二人背身而立,如配合过千百次一般默契。
“你还回来干什么?!”
景斯言扫开发狂的异化物,异化潮虽然凶猛,如今有了手环内的异能也让他暂时恢复了气力。
“在安全区时我欠了一个人一顿晚餐,没想到他记了那么久。”
景斯言在连阙话罢陷入了沉默。
异化潮一批批涌来,试图冲破二人的防线,这一次守城的人已不再是孤身一人。
异化物的尸体堆叠如山,血气弥漫了整片战场。
失去了异化的七人不敢再靠近城墙,他们才终于明白能给予庇佑的始终只有战场内的两人。
七人只能破釜沉舟地聚到一起,借助副本道具扫清攻向他们的异化人,靠近连阙与景斯言身边。
“放弃抵抗吧!”为首的异化人踏过满地的异化尸首:“这不是一百年前的N34城,你们不可能打得赢我们的。”
连阙未语,将目光转向疲倦中依旧挺拔的身影。
景斯言却同样没有说话。
他的身上因这一场杀伐染上了不散的戾气,犹如地狱中杀出重围的厉鬼,神色中却带着疲惫。
“枉你被叫作人形兵器,你瞧瞧你,之所以走到今天……不就是因为你骨子里的怯懦?!”
见他不语,为首的异化人忽然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
“如果我有这样的力量,我一定会走到人类的最顶端,哪里会像你这样一无是处?如果不是你的懦弱,你怎么会一次次被利用又被遗弃……”
他的话还未说完,镰刀已横斩过他的眼前。
那人踉跄后退间被锋利的刀尖斩下一缕头发,恼道:“装什么清高,你现在已经不是地狱之主了,你帮他不也是为了让他为你所用?!”
他将异化的技能攻向连阙,目光却挑衅地瞥向景斯言:“你应该清楚吧?从前被博士利用,现在也不过是换了一个人罢了,有那么多人追随他……那两个地狱使者,那个女孩、沈逆……哦,还有现在的地狱之主!你算什么?不如束手就擒,我们说不定还会对你的舍生感恩戴德。”
舒展在空气间的腕足将肉盾般冲来的异化物击退,亦卷过连阙的腰身将他带离对方的攻击范围。
“人们追随、信奉,是因为他值得,因为他是这世间唯一的神明,于他而言我也不过是万千信徒中的一个。”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景斯言不会理会他的疯言疯语时,血色残阳之下的人声音明明很轻,却清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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