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喜欢糖?要吗?”连阙说着将糖在那人眼前晃了晃,得到的却是对方冷漠别开头的回应。
连阙原本也没想从对方那里得到什么回答,便旁若无人般斜斜地躺在床边。
“时间也不早了,你自便吧。”
下了这道逐客令,连阙当真闭目凝神不再理会房间的另一个人。
但直到他闭目良久之后,立于房门处的黑影慢慢消失,房间内来自于另一个人的气息消散后,连阙却在黑暗中重新张开了双眼。
……
第二日连阙原本打算多睡一会儿,却没想到天刚蒙蒙亮,公馆内便传来了一阵惊恐的尖叫声。
原本寂静的公馆因为这声尖叫而自沉寂中醒来,在片刻的停顿后,走廊便传来了一阵走动与交谈的嘈杂声。
那声音越来越大,直至有人叩响了连阙的房门。
他不得已睁开了眼睛。
焦急的敲门声还在继续,连阙带着被吵醒的不悦推开门,门外的人刹时偃旗息鼓,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吱唔着再没了刚刚敲门时的气焰,面色却越加不好了。
“你……”挤在门口的几人推搡间问道:“昨晚有发生什么吗?”
连阙的视线扫过众人,对这些明显将“为什么他依旧没有遭遇危险”写在脸上的人并没有什么心思理会。
他的目光越过几人,落向不远处同样围了不少人的A1房间,若有所觉地微微皱起眉。
“发生什么事了?”
“A、A1房间死、死人了。”挡门的人下意识答道。
挡在门外的人原本是看A1房间死了人,众人聚在这里半晌,相隔一间房的人却始终没有出来,这才再次猜疑单独居住的连阙是否已经发生了危险。
这一晚过去,连阙却依旧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他们明明是来查看的,却不想因连阙的一句话就被带偏了话题。
墙角昨晚枯萎的玫瑰不知何时已被换下,昨日黄昏后被放置在公馆外的另一半玫瑰此刻正沐浴在静谧的朝阳中。
就在几人因这样下意识回答了连阙的问题而懊恼时,连阙却匆匆拨开众人,快步走进被围住的A1房间。
还未进门浓稠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连阙的目光扫过在众人安慰下缩在被子中的人,落向房间大敞开的卫生间。
“我……我不知道,早上醒的时候发现他不在,结、结果……”
他倒是差点忘了,A1这间房间是沈逆的房间,此刻沈逆正蜷缩在被子里低声啜泣,在众人的安慰中他的视线却越过众人落在连阙身上。
晨光穿过卫生间内灰蒙蒙的窗,灰尘的腐朽气被染上了点点猩红,从星点飞溅的墙面一路蔓延过暗红粘稠的地面,最后延伸至马桶。
连阙在众人的抽吸声中走进这间浴室。
若紫面色青白地走进房间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她急忙冲到浴室前:“别看了……”
但她的动作还是迟了一步,连阙已然绕过地上的血迹垂目看向被血色浸染的马桶。
只见马桶内已是一片暗红,在这片刺目的红色中还残存着一些难以名状的残渣和被染上暗色的零碎发丝,依稀还可以辨认出原有的栗色。
浓稠的血液因马桶的堵塞在一方马桶内蔓延过半,无意间再次看到这样的一幕,刚刚吐过的若紫面色更加苍白,掩唇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想拉着身前的人离开。
但她刚刚拉住连阙的衣角,抬头便看到他竟微微弯下腰,认真打量起面前的马桶。
眼中未见畏惧,只有探寻的沉吟和因为环境脏乱而微微皱起的眉。
半晌,他收回目光看向依旧掩着唇一副快要吐出来的若紫,这才示意她一同离开。
若紫松了口气,屏息着从这间更显压抑阴森的房间离开。
刚出浴室,他们就再次被房间的一群人围住。
方才带头堵在连阙门口的两个人此刻左右挡住了他的去路,连日来发生的事似乎压垮了他们最后的信念,此刻两人满目猩红的拦住连阙。
这次连阙终于将视线落在两人身上认真打量,这两人都是老人,也正是住在这间卧室正上方B1房间的人。
“你这两天真的什么都没遇到?还是你有什么办法?有办法就不要藏私,现在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如果你有办法还不告诉大家,就算到了最后你以为你就能活着离开吗?”
连阙没有回答,他转而将视线落向瑟缩着用被子裹住自己的沈逆。
“这些问题难道不应该先问问他?”
“我……”沈逆面对众人再次投来的目光,眼底渐渐泛起了泪光:“我刚刚已经说了,我昨晚什么都没有听到,醒来的时候没看到他,结果我去厕所就、就看到……”
“没事,都过去了。”
“别担心。”
他的神色脆弱无助,在这样的时刻,众人也不由得对他的境遇产生了怜惜,对副本无力的挫败感也在此刻的温言安慰下得到了满足。
连阙闻言挑了挑眉:“什么都没听到?”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逆眼底再次蓄满了泪水:“你是在怀疑我?”
“怎么什么都没查出来,倒是先开始内讧了?”众人见状哄劝沈逆的动作虽略显敷衍,却纷纷将不赞同的目光转向连阙:“如果你真的发现了什么,为什么不拿出来跟大家分享?”
若紫本来就看不惯沈逆这副哭哭啼啼的做派,现在沈逆这样根本就是将所有人的矛头都引向了连阙。
就在她气愤得不知该如何为连阙辩解时,目光却突然停留在沈逆后颈处一块浅薄的痕迹上——那是衣领随着动作坠下,无意间露出的一片青紫。
“那是什么!”若紫强压住急促的心跳,指着那块痕迹厉声问道:“你脖子后面的是什么?”
沈逆的动作有一瞬的凝滞,他下意识想将包裹住自己的被子裹紧,身侧前一刻还在安慰他的人却已经拉下了他的衣领。
随之展露在众人眼前的,是脖颈后半掌长的条状青紫。
“这是什么?!”
前一刻还在帮着沈逆说话的人也不自觉地厉声问道,毕竟他们对沈逆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享受着弱者的依赖,但是如果沈逆与他那位室友的死并不是毫无关联……
沈逆面色苍白地扯紧了领口,他的神色惊恐而脆弱,但是以往这样便会换来旁人心软的动作,此刻却只换来了周遭更加冷淡的逼视。
沈逆的神色有一瞬的怔然,连阙挑眉打量着这一幕,不知他会不会放弃他的表演。
谁知沈逆慌乱的神色在众人身上游移了一圈,当他的脆弱无法再成为最有利的武器,视线却不期然与连阙相遇时——
连阙在他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正觉不对时,便听他颤抖的指尖缓缓指向了自己:
“他说有离开的办法,只要我跟了他他就会保护我,可谁知道他、他竟然……”沈逆说着在抽泣中再无法将话说完整。
“?”
连阙并不觉得这样一拆即穿的谎话会有人相信,他不屑地移开目光,却发现周遭的视线竟正齐齐定在他身上。
他微眯起眼,审视着再次用弱势的武器保护起自己的人:“这种话也有人信?”
虽然这样说,连阙略一沉吟也明白了这些人并非是相信沈逆,而只是想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跟他费什么话!把他绑起来看他招不招!”B1房间的人却已按捺不住,他的额间还带着细密的冷汗,伸手便打算来将连阙擒住。
连续两晚,单独房间居住的人没死,反倒是两人居住的房间接连出事。
众人紧绷的情绪终于逐渐崩溃,就连这些老人也开始沉不住气。
但他的手还未触及连阙半分,便已被其反桎住了手腕。
“想知道怎么避开那些东西?”
连阙手上的力度并不大,但那垂眸冷眼的目光和说出的话却还是让被他桎梏的人僵硬得没能挣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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