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还客气啥,”全然未察觉到楚漾的尴尬,陈迦礼摸了摸下巴:“哎?二少爷是不是服用了什么Alpha的秘密兴奋药物,我总感觉他这几天异常亢奋。”
“好好吃饭吧你,”周渡抬手往他后脑勺上拍一下,“你自己是Alpha你还能不知道吗?”
“我是,但,”陈迦礼艰难咽下一块桲椤叶饼,“我精神还没他一半好。天没亮我是不会主动起床的。”
“我靠。这天还真没亮呢。”李观棋夹过锅包肉嚼嚼嚼,咽下去,被齁得一句话在喉咙里缓了好几秒,眼睛半睁不闭,“你说他那么早起来干什么啊?”
他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都向楚漾投去。
都觉得凌意舶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举动,楚漾总会知道答案。
只见楚首席仪态优雅地吃着非常接地气的渝水本地小吃。
他见怪不怪道:“看日出。”
三位无辜群众:“……”
一行人很快驱车来到渝水观看日出的最佳地点。
凌意舶要用此次任务最后一天待在渝水的时间来看日出这种行为,楚漾一点儿都不意外。
因为渝水的海上日出真的很美。
五个人开了两辆车。
周渡非常有眼力见,直接把凌意舶那辆Urus的车钥匙交给了楚漾,郑重地拍了拍楚漾的肩。
二人世界,交给你了。
我们主打一个跟随。
“天下形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李观棋下车后小声跟在陈迦礼身后指指点点,“我看你是忘了二少爷之前怎么作妖的啦?他安静了一段时间你就真当他平平淡淡才是真了吗。”
“我现在好困,”陈迦礼打个哈欠,攥着周渡的衣角,“周渡哥,等下遇到什么危险你一定要保护我。”
“……”
带娃好累。
你一个Alpha为什么会认为自己需要我一个Beta保护?
原本他们只打算在沙滩上等着的,非常有礼貌地距离凌二少爷保持十米的安保距离。
结果凌意舶一路走到离海水最近的礁石边,鞋尖差一点儿就能触碰到海浪白沫,回过头,冲他的四位保镖勾手:“你们站那么远怎么看,都过来。”
周渡率先迈步,陈迦礼和李观棋紧随其后,楚漾走得稍微慢些。
他原本就有点儿浪漫过敏,对看日出这种事情提不起什么兴趣,但看见凌意舶站在海天交接、红日冒出万丈金光的地方等他,他加快了脚步。
天地一体。
耀眼的光芒如箭矢,万箭齐发,刺破黑暗。
半轮鲜红的太阳在海平线上徐徐浮动,整片天空映射着橙色的奇异光晕,海鸟扑腾着在海面点足、掠过,整个明水湾汪洋的海水是流动的碎金。
万物航行,海面荡漾。
陈迦礼双手合十,当这是流星,开始许愿。
李观棋也跟着做。
而周渡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在录像,准备发给在家里的媳妇儿看。
楚漾站在凌意舶身后一两米处的位置。
他停下脚步。
日出是明亮的一把剑,几乎要把他在暗处的、单薄的灵魂刺穿。
他像才降临世间不久的婴儿,不记得自己是谁,第一次见到太阳,第一次看海。
风中飘来的咸湿气息,都是新奇的。
他突然不再想要做一艘忒修斯之船,不想纠结哪个零碎部件是否被换掉——
他是谁,他曾经是什么,即将是什么,都不重要。
坦然地去接受身体变化的事实,拿出有效的应对方案最重要。
命运让他是什么,他就是什么好了。
做一个接受自己的人吧!
再小的水池也会泛起涟漪。
再小的水流也终会汇入大海。
宇宙中如此渺小的个体,要付出多少,才能成为一颗光芒万丈的恒星。
远处海鸟的翅膀落到背脊上,在海浪中跳跃的蓝色小飞鱼将水面拍打出波光粼粼的形状。
“太阳出来了啊,楚漾。”
凌意舶侧过头笑起来,初升的旭日终于缓缓爬上少年人飞扬的眉梢,“从此这世界上有关于你的一切,都是新生的。”
“嘟。”
灰白色海鸥振动着双翅从镜头前飞掠而过。
周渡默默按下录制结束健。
回别墅的车是陈迦礼开的,年轻人精神饱满,那么早起都只焉了吧唧一会儿便不犯困了,手腕搭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哼歌,还哼的时下流行的什么Rap,周渡听他唱得含糊,也没听明白是什么歌,只盯着手机里的录像发愣。
他扭头看了眼楚漾,没睡,目光沉静地看着窗外。
凌意舶身上盖着薄毯,闭目养神。
李观棋独自开着后车在追。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周渡决定把他录到的视频发给楚漾,里边儿恰巧录到了凌意舶转头望向楚漾的那一段。
听不清说了什么,但两个人凑一块儿跟拍偶像剧一样,氛围满分,表情满分……
连那个回头的笑和热烈劲儿都是他们生活里很难见到的。
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扑进干枯的草原。
火焰烧遍海面,水火相容,连了天。
隔空投送提示音响起,楚漾面无表情地点击接收,直到视频关静音播放完毕,他翘了翘唇角。
放在衣兜内的手机一震。
周渡收到一句:非常感谢。
楚漾低头又仔细观摩,视频结束。
画面里那只海鸥引吭高歌,几乎要飞出屏幕。
它在伟大绚丽的日出中扑腾着翅膀飞远,盘旋在每年都会造访的这片海域之上,又在漫长的夜晚后苏醒、飞近,踮着爪子落到某处别墅门口。
“早安啊,来吃点儿。”
楚漾捏下一小块面包屑放在别墅前的石阶上。
海鸥被门口的壁灯照得油光水滑,一看就是最近吃了不少游客喂的食物。
楚漾手上还拿着手机,没摸这小海鸥的头,想起他来别墅第一天喂的那只小猫咪,之后再也没见到过了。
现在是他反复看那段视频的第十次。
结算过温姨的工资后,楚漾关掉视频,抱着胳膊在一楼走了两三圈,深呼吸一口气。
“舍不得?”陈迦礼拖着行李箱走出来,“哎,我舍不得我的高薪啊,回首都就没这么多钱了,但我假期变多了,也不错!”
“九月初集团考核,”楚漾接过自己的箱子,手腕搭在拉杆上,提醒他,“别掉以轻心。”
“是,”陈迦礼立定,“保证完成任务!”
一小时后,一辆MPV和凌意舶的越野车飞速驶入京哈高速。
两个小时后,两辆车打着转弯灯进入漫合府地下停车场。
周渡不是第一次来漫合,对家里的布置构造还算清楚,也知道凌意舶不喜欢私人空间被过多打扰,就领着陈迦礼和李观棋检查保洁卫生漏洞,再等着将大部分行李一一分类归置。
凌意舶家中的装潢风格和他本人穿搭大相径庭,主要以银黑金属色系为主,显得压抑冰冷。
“哇,”陈迦礼都不敢碰摆在玄关的艺术摆件,“我一直以为二少爷住的地方会是那种极繁风格。”
“是吧,我也以为。”李观棋赞成。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只觉得比我想象中小一点,”周渡评价,“大概是没什么安全感的人都不爱住太大的房子。”
一个人住着,空落落的。
有时候他遇上轮休,老婆孩子回娘家去,周渡在家里待着都浑身不得劲儿。
陈迦礼:“我是因为没钱。”
李观棋:“你小点儿声!”
周渡:“……”
李观棋找话题:“楚首席陪二少爷下去了?”
“嗯,”周渡皱起眉,“这周末不轮休了,你们要请假都等集团考核之后再说。”
一片哀嚎。
这段时间一直帮凌意舶在首都开会的助理,连带着小区内部的物业经理、公司好几位等着文档签字洽谈的下属,都在楼栋一楼的会客厅内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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