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你可要想好,如果这家伙真的出千, 拍卖场的金招牌今晚可就要被砸了!”
“搜查!必须搜查!不然就是对所有虫的不公平!”
这番话一出,顿时激起一片吁声。
更多声音被带动得叫嚷起来, 全是已经被淘汰下来的赌客,几乎要形成一片声讨的声浪。
可能是自认抓住了拍卖场的把柄, 以为借着这次众呼, 就能顺势重启赌局……说不定再来一次, 胜利者就会是自己!
但被所有虫针对的对象却并没有什么表示, 掀牌的动作干脆利落, 连垂落在面具间的乌黑碎发都没有乱上一丝。
他对面的中年虫神色倏地微变,很是忌惮地看了一眼耶尔,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面前的牌。
“不好意思了。”
和那平淡话语一同发生的,是荷官宣判他出局的声音,那虫神色瞬间难看至极,但也只能悻悻地离场。
此时赌桌上只剩下三个虫。
眼看着耶尔不为所动,甚至在他们叫喊的间隙,又加速淘汰了一个赌客,已经快要成为第一名,那些虫愈发疯狂地叫喊起来——
“不公平!”
“搜查!搜查!”
“不能被有心虫钻了空子,搜查然后重启牌局!”
主持虫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
他相信拍卖场的仪器绝对不会出问题,而且那一位此时还坐在上面。
有什么出千手段可以逃得过那位的眼睛?
但形势这么一面倒,他也不好置之不理,只能稍微上前了一步俯身询问。
“这位阁下,请问您有用什么手段作弊了吗?”
“哪有这么检查的,你们包庇是不是!我看不用等明天了,今晚这金字招牌就臭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在子爵阁下眼皮底子下作弊,必须搜身后狠狠教训一番!”
耶尔从眼前的牌局中稍稍抽离,眼睫懒散地垂下,有些低哑的嗓音拖长了些。
“什么手段?”
“用我的脑子算不算。”
他们距离太近,主持虫甚至能看清那面具上的每一根纹路,恰好眼前的虫微抬起眼,他猝不及防陷入一潭幽深的清泓中。
那眼眸几乎能摄取心魄,让他甚至忘记了职业操守,足足愣了几十秒。
“当、当然……”
在他愣神期间,耶尔弯了弯眼尾,难得出声催促,“牌局已定,不要拖延时间了,早点结束早点回家睡觉。”
他实在是有点困了,之前筹划得再晚两点多也该睡了,但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五点,再拖拖就真的要通宵了。
那话语平淡无比,更显得仿佛胜券在握。
对面的虫神情凝固,原本放在牌面上的手瞬间拿开,慌乱中将视线移向了上方的位置——
“等等。”
一道令他如释重负的声音响起,下方喧闹的虫潮也随之狂喜!
“子爵阁下!”
“快点将这个扰乱秩序的家伙扫地出门!居然胆敢欺骗拍卖场……!”
艾尼克斯从座位上站起,狭长的眸子紧盯着下方的耶尔,神情仍然波澜不惊,但眉梢已经微微扬起。
只有熟悉他的虫才知道,这完全是他兴致大发时的特有神情。
他直接踩着栏杆跳了下去,但并没有如那些虫所愿攻向耶尔,反而将赌桌上仅剩的虫推开了。
“你已经输了,接下来……是我的赌局了。”
他随手抚开那几张没掀开的牌,双眼紧紧盯着对面的耶尔,同时点头示意荷官,“新开一局。”
耶尔眉心微蹙,看了眼光脑上的时间,直接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阁下一开始没想参与的吧。”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困倦,好像有一搭没一搭舔毛的猫一样懒散,“加长赛是另外的价钱。”
脑细胞是不可再生的,熬夜一次损失千万,真是血亏。耶尔冷漠地想。
艾尼克斯仍然好像看珍稀动物一样看他,闻言反应了一下。
“可以,如果阁下能赢我,这里的拍品随便挑,全部记在我名下。”
“就算输了,阁下也能保留原本的第一,优先挑选一件拍品带走。”
这话一出,再次掀起了一片惊呼,但就算把牙咬碎了也没有虫敢出言不逊,只能更加凶狠地瞪着耶尔。
“我能拒绝吗。”
耶尔摊了摊手,不为所动,“我来这里只是为了一件东西,拿到就走,其他的就算了——”
“所以能直接跳过和阁下赌的环节吗?”
“不行。”艾尼克斯眯眼笑,像狡诈又霸道的狐狸成精。
“这是我家的赌场,规则全部由我来制定,如果阁下不和我赌,一件拍品也别想拿到。”
耶尔轻啧了一声,心理活动和六个小时之前的伊莱恩不谋而合——
天龙资本家真该死啊。
他叹了口气,妥协地拍了拍袖口的灰尘,在赌桌前坐直,“那就速战速决。”
赌局上杂乱的扑克牌和砝码全被清扫干净,周围讨论的声音也小了很多,只有机器高速洗牌的声音清晰可闻。
站在虫群外的伊莱恩却急出一头热汗。
艾尼克斯的家族是依靠赌术起家的,很注重锻炼家族的子弟学习赌术,而那里面又以眼前这位子爵为首,甚至能说是一块金灿灿的招牌。
如果耶尔输了,谁都不会得罪,也能拿到想要的东西,自然皆大欢喜。
但如果……他赢了呢?
虽然能多拿几件拍品,但也因此砸了那个家族的金招牌,后续必然麻烦不断,甚至会遭遇暗杀。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耶尔能明白其中利害,稍微圆滑一些,不要太执着于输赢……
不要忘记进入赌场前的本心。
……
和之前疯狂淘汰的可怕形势不同,这场赌局的速度无比缓慢,却更加让虫喘不过气来。
耶尔的神情认真了很多,拿牌掀牌的速度一降再降,高速计算着陡然变得十分复杂的牌面。
而对面的艾尼克斯神色从容,但实际上只有他知道,自己绝没有表面上的这么游刃有余。
至少……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压力。
那是原本只有在和家中长辈对赌时,才会感受到的压迫和凝滞感。
这个虫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又为什么会窝在这么垃圾的边缘星……?
太多的疑问充斥在脑子里,但一瞬就被艾尼克斯抚开,继续专心致志地观察面前的牌局。
这次的牌局输赢此消彼长。
双方在自己的主场都各执一头,一时间竟然显得胶着起来。
但再怎么缓慢,也一步步走到了终局。
“最后一局了。”
艾尼克斯突然道。
他的手指有些焦虑地敲着桌面,不断看向对面不动如山的虫,试图从那面具之下看出点什么。
目前的局面是耶尔赢他一次,如果这一局仍不能掰回来,那他堪称惨败——
至少在艾尼克斯看来是这样,他已经很久没有被拉开这么大差距了,那可是足足两分!
“是啊……”
耶尔很想显得更专注一些,但实在忍不住困倦,又有点怕对面的资本家突然发癫,只能用拳抵唇偷偷地打哈欠。
快六点了……天都亮了,他还没能回家睡觉。
恍然间手背仿佛擦过一抹柔软滚烫,指缝间再次泛起细密的麻痒。
还没等他思索那到底是什么错觉,一片流淌的软腻蜜色就钻进了脑海。
耶尔倏地一惊,有些心虚地挺直了脊背,将手里的牌拢起。
……想什么呢,真的有点困过头了吧。
和不少翘首以盼结局的虫一样,伊莱恩也拼命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眼前的局面让他的心不断下沉,但又莫名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一时间矛盾极了。
“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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