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兆兴面色温度骤降,冷得吓人,阻止道:“伯公,此事万万不可——”
“费老先生,别人丢掉不要的垃圾,你当宝一样上赶着收回去,是在做公益吗?”
紧要关头,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插进对话中,打断了在场众人的反应。
费慎皱起眉,倏然扭头,看见一个女人从院子里走进前厅。
竟然是乌勒海游轮爆炸后,消失已久的安娴。
第64章 局面反转
安娴一出现在祖宅,前厅众人的反应各异,其中最意外的便要数费惕了。
自从对方失踪,他就没少花费人力物力去寻找,心思费了钱也花了,连派搜救队下海捕捞这一套方法都用过了,就是寻不到半点踪迹。
这么长时间没消息,费惕早已做好安娴丧生的心理准备。
可顾及到几年的夫妻情谊以及需要向安家那边交代,他抱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想法,命手下人再度扩大搜寻范围,哪怕是自己最自顾不暇的那段日子,都没有想过要放弃。
然而时至今日,安娴竟然从天而降出现在了祖宅里,还是如此特殊的时候。
再联想到方才她那句话——“费老先生,别人丢掉不要的垃圾,你当宝一样上赶着收回去,是在做公益吗?”
思及此,费惕脸色登时精彩万分。
尽管难以置信,但这种情况下,很难不怀疑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片刻的寂静,费老最先反应过来,盯着安娴好一阵端详,问道:“你是老二家的儿媳妇?”
不论现下是何种境况,安娴自身涵养仍在,答道:“晚辈安娴见过费老先生。”
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报出了自己的名讳,也并未随着费惕喊一句“曾伯公”。
费老沉下了脸:“你是如何进来的?”
安娴没回应这句话,费老喊了一句:“白娅。”
与阿左一起来但从头至尾没出过声的那个女人,听命站起来说:“是,阿公稍等。”
话落,她快步出去了一趟。
不消片刻又重新回来,而后靠近费老身边,附耳与他说了句什么。
费慎表面上百无聊赖,实则全程聚精会神。
通过不远不近的距离,靠唇语大致读出了那个名为白娅的女人说了些什么。
她说:“阿公,她不是从外面进来的。”
一句简明扼要的话,费惕迅速得到了两个信息。
第一,安娴早就在祖宅里了,比他们在场任何人都早。
第二,费老在宅外安排了人手,并且还不少,所以先前他们才能不受阻挠地进来。
白娅报告完,费老眼神一点点变得深不可测起来,显然也是猜到了什么,然而面色却有所缓和,不似刚才那样严厉。
转身走了几步,他又回到主位坐下,照旧是大家长的姿态。
“安娴……是叫这个名没错吧,过来有什么要紧事啊?”
安娴进前厅时讲的那句话,在场的只要不是聋子,皆能听得一清二楚,这会儿费老却跟忘了似的,缄口不言。
不过忘了也没关系,自然有人主动帮他想起来。
安娴说:“费老先生,我今天过来,确实是有重要事要跟您商量,但刚才不小心听了几句墙角,实属无意,还请老先生谅解。”
费老说:“我虽然一把年纪了,可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你有什么尽管说就是。”
安娴不再客气,单刀直入:“我和费惕结婚至今已有五年,日夜相处,深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说枕边人才最值得信赖,可我偏偏就差点被枕边人害了性命。几个月前乌勒海发生的那起爆炸,我和费惕都在游轮上,可是到关键时刻,他却只想着自己,甚至不顾多年夫妻情分,亲手将我往火海里推。”
“你胡说八道什么?!”费惕又惊又怒,只觉得让人从背后捅了一刀,“你失踪后我日日夜夜都在找你,一天都没停过,怎么可能把你往火海里推!”
“你让人找我,不过是为了有个理由应付我父母而已,”安娴苦笑,弯腰一寸寸捞起自己裤脚,露出布满烧伤疤痕的左小腿,“当时把我关在房间里的人,不就是你吗?”
费惕冰冷的眼神凝在她脸上,仿佛要盯出一个洞似的。
“安娴,你是觉得我失忆了吗?把你关在房间的人是你自己,当时我怎么喊你都不肯出来,等门打开后你就不见了,现在你要将这些全部赖到我头上,你想干什么?”
费老接过话茬:“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拿出证据来事情方才好定论,安娴,你可有?”
“我没有。”
安娴放下裤腿,忽视掉用眼神警告她的费惕,昂首毫无畏惧地直视费老。
“我今天过来,也不是想让您给我做主的,只是前阵子晚辈无意间得知了些事情,觉得良心不安日夜难寐,所以想过来给您提个醒。”
她逐字逐句说:“我想问问费老,您还记不记得,董鑫越这个人?”
这句话问得极轻,声音轻到几乎让人以为出现了幻听。
然而得到的效果,却如同往深海里扔了颗硕大的鱼雷,须臾后,无形中嘭得一声,刺激出了异常精彩的画面。
阿左和白娅唰得起身,动作十分同步,如临大敌般紧盯眼前的女人,手心摸到腰后放置枪套的位置,看模样好似下一秒就准备动手。
费老的脸色,亦是在那一刻沉到了底,冷气嗖嗖往外飚。
费兆兴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只不过他的反应明显平淡得多,仅仅是走到离安娴近一点的位置,便作壁上观了。
费慎则是几人中最镇定的一个,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皱着眉头一脸不明所以。
董鑫越这个名字他听过,是当年费霄竞选前的上一任首领。
但由于董鑫越在任期间,费慎年龄太小了,并不清楚那位首领生平有什么影响很大的作为,媒体对他本人也报道甚少。
只曾经听私教课老师提过两嘴,董鑫越在任不到两年,突然间就病逝了,没留下什么浓墨重彩的事迹,死的时候还很年轻,才刚刚三十岁。
一个过世多年化为尘土的人,听起来也与费家无关紧要的名字,临到今天却被安娴刻意在费老跟前提起,还惹来了大家如此激烈的反应。
要说其中没什么内幕,费慎就是死了也不相信。
但不管如何,他依然充当着一位合格的看客,眼观鼻鼻观心,稳如磐石。
更何况眼前的局面,似乎也不需要他插手。
费老手持红木拐杖,又是重重一杵地板,举手投足间皆是说一不二的家主风范。
“让你们起来了吗,都给我坐下!”
阿左和白娅各自看了眼费老方向,严峻着一张脸坐回去,不过两人的视线还是紧紧瞅着安娴不放。
费老同样看向安娴,稳当开口:“鑫越是我一手提携上来的后辈,我自然是记得的,他如今故去已久,你突然提到他,所为何事啊?”
众目睽睽下,安娴阔声说:“有人托我问问您,费老精明了一辈子,午夜梦回之时,有没有片刻想起过那些曾经垫在您脚下,为您鼎力抬轿子的人,他们全心全意支持您,忍受不被理解的谩骂,到最后是不是都只能落得董鑫越前辈那样的下场?”
“放肆!”费老怒喝一声。
不待阿左和白娅行动,地上的费惕猛地跃起身冲向安娴,意图将她一脚踹倒。
边上费兆兴也跟着动了,在费惕靠近之前率先把他截住,揪住衣领子质问:“你疯了是不是?你想动手打人吗!你看清楚她是谁,她是你的妻子!”
费惕压根听不进去,梗着脖子瞪住安娴,看对方的眼神跟看杀父仇人差不多。
安娴没理会他,义无反顾的姿态,颇有种要鱼死网破的意思。
她语速极快地对费老说:“费惕自私自利,过河拆桥,是个永远都只考虑自己的懦弱小人,其所作所为卑鄙无耻丧尽天良,老先生连这种人都要护,那为什么不替支持过您的那些人考虑考虑呢?我父亲和哥哥现在还受着牢狱之灾,他们可都是为了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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