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绛摔倒在地,这一摔让他撞到了下半身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面色骤僵,嘴唇变得灰白,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这个瞬间又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上秒还魂不守舍的遥迦,突然间失去了全部理智。
她扑到易绛面前,膝盖重重跪在地上,双手揪住他的病号服,使劲拽动拉扯。
“你这个骗子!混蛋!畜生!你把阿景还给我!把我的家人还给我!还给我啊!我就不该相信你!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为什么要认识你?!你是骗子!骗子!!”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嘴里骂着重复的话语,充满了怨念和憎恨。
易绛病号服衣扣崩开,肩膀的纱布露出,已经开始微微渗血,整个人狼狈万状,疼痛令面色由白变红,脸上表情却还是没有太大变化。
他抬起沉重的双臂,一把将遥迦搂进怀里。
身体没了支撑,晃悠着向后倒去,躺下的刹那,易绛很低的说了一句:“小耳朵,对不起……”
宛如受了更大刺激,遥迦在他怀里剧烈挣扎起来,哭吼着让他滚。
易绛无动于衷,双臂搂得越来越紧。
眼见着局面逐渐失控,观望了片刻的费慎和邵揽余大步靠近,一人钳制住地上的易绛,强行掰开他的双手,一人把遥迦拉了起来。
意外却发生在了始料未及的瞬间。
遥迦手里不知从哪多出来了一把枪,砰地一声震耳响起,易绛肩膀中弹,鲜血迅速濡湿大片衣料。
邵揽余眼底闪过诧异,立刻要将遥迦带走。
费慎也对快速冲对讲机下了几条命令,带来的柏苏军队伍立即兵分两路,一队包围现场善后,另一队上车接应,随时准备撤离。
万幸周围都是偏僻的郊区,刚刚那一枪尚未引起什么大动静,还能来得及撤退。
只是邵揽余如何也没料到,开了一枪的遥迦并不肯罢休,热武器的后座力也没能让她胆怯。
抢在邵揽余阻止前,她抬手再次开枪。
这一次,子弹打中的是易绛左胸口。
易绛额头青筋暴涨,面容空白了一瞬,半躺在地,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死死盯住前方的遥迦,双眼蓄起了泪,嘴角不断溢出血丝,好像连目光都被鲜血模糊了,看见的全是猩红色。
“我没带人来,往东南方向走,她没想背叛你们,放她一条生路……”
易绛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断断续续对费慎说完这句话,随即终于坚持不住,慢慢躺在了地上。
手枪脱手坠地,遥迦怔忪地站在原地,好像在看易绛,又好像是在走神。
身体陡然一软,她闭眼昏了过去。
邵揽余赶紧将人打横抱起,向费慎道:“沉瑱,走!”
费慎垂眸,瞥了眼地上气息奄奄的人,毫无波澜挪开视线,迈步跟上邵揽余的步伐。
大家各自上车,利落迅速地撤离现场,朝着计划好的东南方向出发。
这一趟行动,为了速战速决,也为了不引人注目,费慎没有带太多人来。
加上邵揽余自己联系的那些,也不过才三四车人,有了邵寂的远程操控,再加之秦一舟和程悬的协助,一行人还算顺利地离开了三瑞里。
与秦一舟碰头后,经过简单协商,邵揽余和费慎等人继续赶往柏苏,秦一舟则返回去接应程悬,双方人马最后定在息川城汇合。
但由于身边多了个意外昏迷的遥迦,邵揽余临时改变计划,决定先去一趟相对更近的榕宁,等人恢复再继续后面的行程。
安全抵达柏苏边界时,负责营救邵揽余出来的那队人,选择了停下告辞。
目送几人远去的背影,费慎陪在邵揽余身边,低声开口:“是青叔派来的?”
虽然是疑问句,讲出来却是陈述语气。
既能获取快速邵揽余行踪,又可以熟练自如地出入边境,并且自觉不踏入柏苏边界的群体,只有可能是来自于北图塔中青叔安排的人。
邵揽余并不否认,直言道:“三天前邵寂联系上了我,我通过他再联系上的青叔。”
费慎略一思忖,眉头微蹙:“我也联系了青叔。”
他比邵揽余更早联系的青叔,告诉了对方邵揽余失踪一事,并请求青叔出面帮忙。
青叔答应后,动用了安插在刘水淼身边的眼线,暗中将情报传递出来,再加上遥迦配合提供基地线索,因此才有的这次行动。
只不过……费慎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邵揽余光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唇角一弯,有些忍俊不禁。
“青叔一个人待久了,性格难免有点古怪,这也正常。”
费慎不以为然。
原本为了防止多生事端,邵揽余失踪的事秦一舟始终瞒着邵家人,邵寂那边没通气,行动时互不知晓也正常。
但青叔作为两边都联系的中间人,双方瞒着一个也不说,这就不是性格古不古怪的问题了,多半是之前心里憋着气,故意逮着这次机会发出来。
但不管如何,对方帮了忙,并且是个大忙,费慎也不可能真去和他计较,顶多是嘴上念叨两句罢了,心里的感谢还是占大部分。
邵揽余对此自然清楚,也明白费慎是真着急了,顺毛撸了两把,将人安抚好后问道:“你拦截了席未渊后,怎么处理的?”
提及此,费慎唇边泛起冷笑:“他留了一手,苏典没管基地,直接带人来支援了。”
不待邵揽余接话,费慎又道:“活不了几天,就算跑了这次,下回他还得死我手里。”
邵揽余无声一笑,主动牵起对方的手,带着人往车上走去。
本以为情况比较棘手,但刚到榕宁才一会儿,遥迦自己就苏醒了过来。
关述来看过一趟,做了几个简单的检查,说是有点低血糖,没什么大问题。
邵揽余担心她情绪再一次大幅度波动,想着给她安静点的环境,让她独自待会儿。
谁知遥迦不仅心平气和得过分,甚至主动提出请求,希望邵揽余能留下来,她想和他说会儿话。
邵揽余见她表现反常,没有犹豫,爽快应了下来。
等到费慎出去,遥迦独自面对邵揽余,对视片刻又垂下目光,说了一句藏在心底很久的话。
“对不起……”顿了顿,她又道,“对不起……邵先生。”
邵揽余静静看着她,不回话也不询问任何事,好像就只是那样坐着,陪她坐着一样。
遥迦垂下脑袋,沉默良久,终究是没忍住湿了眼眶。
眼泪像小石子似的不受控制地往下坠,每掉一滴,全身都跟着疼一遍。
遥迦抱住自己的膝盖,身体蜷缩了起来。
“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我想阿景,我想奶奶了……”
这一刻,前些日子那个冷漠麻木的女孩倏然间消散,而曾经郁南镇里那个会和动物交流的清丽少女遥迦,似乎又摇摇欲坠地回来了。
她低声哭泣着,诉说着对家人的思念,在自己心里偷偷怨过的人面前,无尽的痛苦与悔恨轰然决堤。
遥迦将头埋进膝盖,颤抖着声音说:“我和易绛,是一年前认识的……”
与易绛的初遇,几乎是很多女孩到了天真懵懂的年纪,都会悄悄幻想过的场景,遥迦也不例外。
郁南镇每一天重复生活的日子里,她都会无比渴望外面的世界,却也因为过往地狱般的经历,抵触和抗拒接触新的人或物。
直到有一天,遥迦偶然发现,散养多年的银腹隼不见了。
无论她怎么呼喊召唤,空中都没有传来那一声熟悉啼鸣,遥迦用了很多方法,终于在某个中午,远远看见了银腹隼的影子。
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她发现银腹隼飞行的姿势很不对劲,仿佛受了伤一样,艰难地扑棱翅膀想往上飞,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坠向了大地。
银腹隼丢了,丢在了郁南镇外。
遥迦急得不行,思来想去还是没法坐以待毙,只能偷偷跑去后山。
后山有条小地道,是她瞒着所有人,用了几年时间,自己一个人慢慢挖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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