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回答他。
肩上传来轻轻的力度,再一看,教皇陛下已经呼吸均匀,靠着他,说睡就睡了。
郁飞尘:“。”
他偶发不必要的善心,提出真诚的建议,一百个世界里也难以见到一次。这人竟然以入睡作为回应。
不论听没听见,反正他已经说了。
他态度恶劣,先是把人往身上搂了搂,过一会儿,又把已然人事不知的教皇陛下从自己身上拨开,按着他的伤口,把人在床上放平。
上个世界肺病,这个世界昏睡,别人得到力量,这人得到毛病。
太阳从井口渐渐移过,大地一片昏暗。好在快到晚饭的时候,路德伤口的血止住了,郁飞尘可以离开这里,拿着两颗心脏去了餐厅——留了一颗在抽屉里,他觉得用不到这么多。
女皇他们也回来了,大家围坐在餐桌前交流信息。
只见女皇那边,一个人都没有少,他们这边却整整缺了裘德、裘娜、教皇三个人,对面的脸色瞬间绷紧了许多。
——仅仅一天不见,六个人就少了三个,还有一个断了胳膊,就算这种世界危险又残忍,可这伤亡也太多了。要知道,明天可是轮到他们队去找东西了。
长桌末端,那名神庙修女打扮,名叫茉莉的成员脸色苍白。直到听到只是死了一个人,其它两人是有伤不能出来后,才松了一口气。
两队交换情报,女皇他们花一天时间绘制好了整座神庙的建筑地形图,附有详细标注。他们也尝试潜入圣子所在的房间,那地方却被严防死守,潜入没有成功。
同时,女皇还带来了一个对郁飞尘来说极为关键的消息。
“他们今天举行了一场仪式,但我们跟过去的时候,路像是鬼打墙一样,怎么都走不过去。”女皇说。
看来,神庙的仪式确实是不允许外人参与的,他们几个是因为跟上了修士的队伍才顺利潜入。而在整座神庙里,确实有超自然的力量存在。
郁飞尘问:“你知道那场仪式是在做什么吗?”
“打探到了一点,”女皇道,“他们要准备一种叫做‘日光下不朽’或者‘不朽之水’、‘不朽之血’、‘不灭之光’……总之有很多名字的东西,象征着光明。”
“永不废弃?”
“对,这也是个名字。”女皇点点头,“我们翻到了一些仪式章程,但用词很混乱,花了很久才看懂,错过了仪式开始的时间。”
“用它做什么?”
“准备那个物品,为它祷咒祈福,然后为圣子沐浴,希望能延长他的生命。”
郁飞尘:“。”
虽然已经做出了诸多猜测,但这个答案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那“象征光明”的东西是盐。用盐给一个受伤的人沐浴,是希望他死得更快吗?
是愚昧迷信,还是另有恶意?正在思索,就见斗篷老人蹒跚走来,为他们上饭。
布饭结束,他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
“尊贵的客人,你们找到那传说中的魔药了吗?”
学者看向郁飞尘,似在催促他拿出血盐心脏。郁飞尘却没动,他想看看,如果没能拿到,会有什么后果。
一时没人说话。周围的温度似乎下降许多。
老者的声音再次沉沉响起。
“尊贵的客人,你们找到那传说中的魔药了吗?”
一室寂静,阴冷的氛围中,全部烛光忽然疯狂摇曳起来。
“你们、找到、魔药、了吗?”
空气中刹那间弥漫满血腥的气息,像是无数漆黑冰冷的触手爬满全身,扼住脖颈.森冷寒意让人毫不怀疑,如果再不把魔药拿出,下一刻迎接自己的,就是死亡!
老者的声音,愈发低沉僵硬。
“你们——找到——”
“找到了!”学者额头冒出冷汗,咬牙出声。
郁飞尘把两颗心脏摆上桌面。
压抑的气氛,刹那间消散无踪,室内温暖明亮,仿佛一切全是错觉。斗篷老人枯瘦的双手捧起那两枚血盐心脏,一枚浑浊,一枚精致。
“我感到了……感到了复生的力量……尊敬的客人,你们果然找到了它……这是卡萨布兰的希望。”
仿佛刚才那个可怕的声音不是他发出的一样,老者虔诚地手持心脏,缓缓转身。
“享用晚宴吧,尊贵的客人们。今日神庙祭礼又遭到邪恶破坏。客人们,夜间请注意安全。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务必遵守神庙的规矩。”
他喃喃低语着走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胃口,匆匆交换完所有信息后,大家各自散去。
房间里的蜡烛是全新的,似乎早上他们离开后,就有人给换上了。早在下午的时候,郁飞尘就趁着光还没消失,拆下了自己房间的四分之三蜡烛,堆成一摞。他和白松则照旧在教皇的房间休息。
烛光明亮,郁飞尘在想神庙的阴影。
规避影子是为了躲避在阴影中移动的怪物。说来简单,做来却很难。他今天上了一次树,影子不可避免接触了树影。只是庭院空荡,树的影子一直是孤立的,怪物才无法潜入,是安全的。
如果碎片世界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人,那下一步,它会不会引诱大家走入阴影?还有,所谓神庙的规矩,到底都有什么?“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也算是一条规则吗?还是意有所指?
这样想着,就见白松也在躺椅上翻来覆去,似乎非常苦恼。
郁飞尘等着白松向自己寻求帮助,等了半天,却等来一句:“郁哥,你碰过女孩吗?”
郁飞尘:“?”
他:“哪种碰?”
“那种,密切的身体接触。”
“没有。”
“不应当。”
郁飞尘现在想让他闭嘴了。他神情敷衍,并开始左耳进右耳出。
“今天……我……裘娜夫人……衣服……抱……”白松神情紧张,有如结婚前夜的新郎。
郁飞尘:“你已经二十三岁了。”
不必再像青春期的弱智少年一样害羞。
白松愤怒地拍打着躺椅,伤心于郁哥对他的不能共情。
难道这人二十三岁的时候,就没有经历过成长的烦恼吗?他照顾教皇,抱教皇,还顺了顺教皇的长发,那么熟练。白松伤心欲绝地思考。
片刻后他想起,他郁哥二十三岁的时候,好像早已经被拐骗到乐园,给主神打工两三年了。
白松叹了口气:“郁哥……”
却见郁飞尘忽然抬头看向屋门,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走廊上有动静!听起来是从最外面那个名叫茉莉的修女房门附近传来的。他们对她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是第一个被投放到神庙的角色,坐在长桌最末的位置,后来选择了加入女皇的队伍。
此时此刻——
茉莉脸色苍白,注视着房内的烛火。
“不……”
她颤抖着后退,直到后背猛地贴上了房门,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响。
此刻,她房间亮如白昼,所有蜡烛都疯狂地燃烧着,迸发出明亮的火焰,她不知道火为什么这么大,也不知道,她的蜡烛怎么烧的这么快,刚刚入夜一小会儿,它们已经全部——全部烧到了最后,下一刻就会熄灭。
到时候,整个房间都会被黑暗笼罩。
想起餐桌上听到的那位裘德领主的死状,茉莉恐惧地睁大了眼睛。
她不要死,她不要那样死!
这才是她的第二个副本,为什么这么危险?她原本生活在一个无比平静的城市,可是突然有一天,世界上开始频频发生失踪案,像是整个世界坏掉了一样,凭空失踪的人们再也没有回来。她每天都活在无尽的恐惧中,终于,不久前,她也离开了原本的世界,来到一个危险至极的,被其它人称为“副本”的地方。
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个愿意帮助她的人。那个人对她说,规则越明确的世界,违背规则的结果越惨烈,但只要遵守规则,活下来的概率也最大。最危险的,就是那些不摆明规则的世界,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恐怖的事情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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