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之前听到的说法, 之所以没让黄昏晓星的居民去地下防空洞躲藏, 是因为这颗星球的地质环境特殊, 在里面很难架起有效的通风换气工具, 也无法安装制造氧气的设备。
简单来说,在地上不一定会被炮火炸死, 但在地下大概率会闷死。
现在的状况一定很严峻, 才会让岑寻枝决定宁愿冒着被憋死的风险,也不能在地面上待着。
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鸟儿, 实在想不到情况会坏成什么样。
纪攸和小野莓都没有行李家当, 带上彼此就是全部。
作为安置点的最高指挥官和首席医疗官, 日常中岑寻枝和休斯都很忙, 更别说现在的紧急情况。
他俩不在,初来乍到的纪攸在这里也没有别的熟人,一时间不知跟着谁一起比较好,在逐渐安静下来的大部队中脚步仓皇,成了滞流。
不认识他的士兵见这儿有人分心拖后腿,不满地喝道:“哎,那谁,就是你,干嘛呢?还不快点走!要全部人都留下来等你吗?!”
小凤凰从来没有被别人用这样严厉的态度对待过,吓了一跳,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明明不想哭,明明也没觉得很委屈,可眼圈还是红了。
再加上他皮肤太白,这一点儿绯红格外明显,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掉眼泪。
有阿婆看着不乐意了,举起拐杖冲那个士兵点了点:“你们这些人,也没人跟我们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这样赶鸭子上架,人孩子怕点儿怎么了,你嚷嚷什么!”
有同样被士兵吼过的阿叔也很不服气:“就是!你没看到那孩子还抱着个更小的,万一走快了摔着怎么办?你负责抱吗,还是负责什么?”
一时间周围人都停下来,要给少年讨个说法。
这反而让小凤凰惶恐了起来:“那个,没事的,我没事……”
大头发花白的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有我们给你撑腰呢!”
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姑娘也道:“越是在这种时候,咱们越要团结呐,不能起内讧,更不能不明不白被人欺负。”
那最先发难的士兵见自己的威信被挑衅,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上挂不住,非但没有让步,反而作势端起枪:“没有我们在这儿你们早不知道在哪颗流弹下当炮灰了,哪来那么多叭叭叭!”
枪应当是保护人民的,可他竟然调转枪口,那些原本只是围观的人也不愿意再沉默下去,一层层将纪攸围在身后。
“怎么的,你要跟我们开枪吗?”
“你有本事就开,打死我们,你就能回家休息了!”
“年纪轻轻的,不能没有良心!”
群情激奋中,士兵愈发焦躁,竟然真的竖起枪对着天空即将扣下扳机——
砰!
众人被枪响吓得捂住耳朵,但很快发现开枪的并不是那个士兵。
他们齐刷刷转头,深蓝军装的大校站在不远处,神色异常冰冷,收起刚刚用过的枪。
他微微侧头,吩咐旁边的部下:“把他带走。公然与人民敌对,按照军法处置。”
没人关心那脸颊瞬间毫无血色的士兵,他们看着岑寻枝走过来,自动让开了道。
岑寻枝走到纪攸身边,手掌不轻不重地按上少年的肩膀,像种无言的支撑。
他环视一圈,开口:“请大家尊重我们的每一位医生。谢医生年纪小,但他的位置不可替代。谢医生作为疗愈师,将是我们不得不堕入地狱前的最后绳索。”
他的音量不高,却有叫所有人都静下来听的魔力。
——谢医生?
——这个小孩?
——我的天啊,也太小了吧,能做什么啊。
——我听说好像是精神力方向的。
——精神力不都是帝国人编出来的幌子……
更多的窃窃私语重新升起。
不过凤凰没有在听了,他跟着岑寻枝走出人群,站到了继续往前挪的队伍之外。
“谢谢您。”少年说。
他的情绪比想象中要稳定,似乎并没有受到刚才的闹剧太大的干扰。
岑寻枝确定这个后放下心来:“我有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谢医生。”
纪攸每次听到这个自己临时编出来的姓氏时心脏都会悠悠一颤,尔后也会更加温暖,更加勇敢。
“进入基地之后,由于各方面因素,大家的精神状况会更加不稳定。我已经见识过你的本事,你非常有天赋,有这个能力去安抚他们,也是很重要的。你愿意承担起这个责任吗?”
岑寻枝看着比自己娇小的少年,初印象看着如何孱弱、不堪一击,现在就愈能了解那纤细的身体里长着一颗怎样坚韧的心。
凤凰浅金色的发丝被风吹起,他抱着幼崽,没办法去收拢它们,也就任它们乐谱一样飘扬。
他很郑重地点点头:“我会保护大家。”
那是他来到赛瑟纳林联邦的目的,是他降生于世的任务,
他一定会做到。
*
岑寻枝的用人能力很强,哪怕是自己曾经不看好、现在还是被很多人不看好的人,只要他发现他/她的闪光点,就一定会把对方推上最合适的位置。
没过多久,黄昏晓星的人们就发现了谢小九医生和以前任何一位疗愈师都不一样。
他不需要借助任何药物、仪器,也不需要灵宠或者任何辅助设备,好像他只要在那儿,就是无尽长夜里一轮皎洁的小月亮,足以驱散任何黑暗。
纪攸在基地中帮忙安抚恐慌的人群,众人也逐渐信服他奇异的能力,纷纷聚到身边,众星捧月似的将他团团围住。
基地真如那些传言中一样,条件简陋不说,最要命的是空气稀薄,身体稍微差一点儿都难以顺畅呼吸。
被太多人包围更是透不过气,就算是小神禽也有些倦了。
好在有年轻的母亲主动提出照顾小野莓,分走一部分负担。
小凤凰从来没有如此忙碌过,尽管他的灵力是不会枯竭的,身体也不会像普通人和灵宠那样容易感到疲劳,可面对一个接一个个体的大量负面情绪,容易共情的小神灵还是会忍不住跟着难过。
休斯医生总算从另一边的病人中暂时脱身,赶蚊子似的:“行了行了,你们也歇一歇,让谢医生也歇一歇——我看着都累!”
纪攸先是愧疚地对人们鞠了一躬,然后感激地坐到休斯身边,舒了口气。
休斯递给他一瓶珍贵的饮料:“辛苦了,小医生。”
小美人还有点儿不习惯这个头衔,腼腆一笑。
他只喝了几口,分给其他眼巴巴的小孩子们,然后低声问休斯:“外面发生什么了?”
提起这个,休斯也是愁眉苦脸:“不好说。反正挺严重的,不然不会连我也瞒着。估计是知道了之后会引起恐慌的那种程度吧。”
有多严重,有多可怕呢?
是比再也见不到约阿诺还要严重,还要可怕的事吗?
小鸟儿的脑袋的确也只能想到这一层了。
休斯的助手插话:“之前就总觉得天色不太好,阴沉沉的,还以为是下大雨。”
休斯:“黄昏晓一年到头都这样,你还不习惯?”
助手:“不是哇,我是本星人,可是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就觉得是不是大气层外面有什么……”
休斯严肃打断他:“呸呸呸,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赛瑟纳林人都迷信,助手也发觉不妥,呸呸呸几下后捂住嘴,不吱声了。
几人没了话题,视线不约而同落在小野莓身上。
她平日里太过安静,哪怕总是跟着纪攸,存在感也很稀薄,像是少年的装饰娃娃。
幼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
就算外面闹翻了天,不,就算哪天醒来天和地掉了个方向,也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休斯看着小野莓安稳的睡颜:“真羡慕小孩子啊。”
助手说:“这种患儿我以前实习的时候也见过,不是生理,是心理的问题,很大概率是自闭症。她的情况应该是比较重的,我以前的老师说这样的患儿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与他人交流。不过她的样子还是很信任谢医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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