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遥遥望着他,流露出他的小家伙不曾展现过的悲悯神色,然后回过头,向着他无法追逐的彼岸飞去。
不知为何,谢恺尘心头涌上荒谬的预感。
好似这一别,如若小美人说的那样,就再也见不到了。
会永永远远失去凤凰的惶恐攫住心脏,他的嗓子嘶哑如绝望的困兽:“等——”
谢恺尘猛地从梦境中撕扯出来。
急促的呼吸压迫着他,巨大的失重感从头到脚将他裹在窒息的囚笼里。
黑发已然汗湿,他直直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喘息,在明净的室内光源中眼前发黑,瞳孔涣散,到了崩溃边缘。
“啾?”
轻软的啁啾声将他从悬崖边拉回来。
谢恺尘怔怔地盯着着急扑到身边的小毛球,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在噩梦里,也不在「昨天」。
他的凤凰已经回到身边了。
“啾啾?”小鸟儿扇了扇翅膀,“约阿诺?”
谢恺尘摊开掌心,奶啾乖巧地落在上面,蹭了蹭他的手指。
毛茸茸的、暖融融的温度唤回了人类的神智。
他举起小鸟儿,鼻尖埋在小家伙的肚肚里,让那些浆果和森林的气息一点点补充他灵魂中缺失的部分。
凤凰短短一天多时间的“离家出走”,给原本无坚不摧的太子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现在忙着和饲主贴贴的小毛球还不知道,自己以后要付出多少“代价”来用以治疗。
“你是真的。”
谢恺尘低声道。
这并不是一个询问,而是自我安慰。
“啾?”
他的声音低得像叹气,太模糊,纪攸没听清。
“……没事。”
很久之后,充完电的太子总算放开了小鸟儿:“我去洗个澡。一起来吗?”
这回灵魂出窍的轮到凤凰了。
小毛球呆呆地看着他:“叽?”
话都不会说了。
鸟儿虽然爱干净,但并不太喜欢热水,尤其是相对于人类体温舒适的那种,对他来说还是太高了。
谢恺尘轻笑:“那你就在外面等我吧。”
人类拿了衣服进了浴室,奶啾还是呆愣愣的,岔着小爪爪坐在被子上,小脑瓜里转动了无数个想法。
他已经是成年的大宝宝了。
所以,有一些不那么乖宝宝的想法,也是可以的。
至于究竟“不乖”到什么程度……
纪攸看着自己粉色的小鸟爪。
在不久前,在他还是人类的时候,这儿是一双腿。
谢恺尘抱起他,那双刚刚捧着他的大手,轻柔而有力地穿过他的膝弯。
同样的一双手。
同样温柔的力道。
为什么在那时候,却感觉更加滚烫……
仿佛监测到了乖宝宝不该有的想法,浴室的水声停了。
“小叽,可以帮我拿下腕机吗?”
带着热腾腾的水汽的嗓音传来。
纪攸被迫中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啾啾着飞起来,找了一圈,在床头找到了谢恺尘的腕机。
人类先生在洗澡的时候让他帮忙拿个东西是常有的事儿,奶啾做这个很熟练,就算是雀鸟迷你形态也做得到。
他没多想,衔起腕机飞往浴室。
谢恺尘打开门让纪攸进来。
人类没有关闭花洒,水流倾洒而下,湿透的黑发贴在赤○的皮肤上。
一部分晶莹的水珠从隆起的肌肉上溅开,另一些则顺着完美的线条下坠,隐没进白茫茫的水汽中。
谢恺尘一手将还在滴水的额发向后捋,接过腕机,特意擦了下手上的水,食指点点纪攸的小脑袋:“谢谢。去外面等我吧。”
小家伙不喜欢太闷热的地方,黏黏的水汽会让他的羽毛变得沉重。
谢恺尘看着他摇摇晃晃离去的背影,重新关上浴室的门,并未多想。
但门外的小凤凰已经完全懵了。
他刚才……
都看到了什么?
都看到了……
什么。
纪攸意识到一件事。
以前可以毫无芥蒂,但是自从变成人,以人类的视角去观察这个世界后,很多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再也不能以一只小鸟、一只小动物的身份去打量约阿诺了。
无论是身体,还是别的……什么。
明明见过许多次,明明以前都是单纯的颜控角度给出极高的赞美,今天却做不到。
他很清楚,从此以后,毫无遮拦也能单纯快乐的贴贴,是再也回不来了。
总而言之,小家伙受到了巨大冲击。
其实浴室里水雾弥漫,什么都看不太清楚。
但是那种热度……
那种超过了水温,超过了水蒸气,扑面而来,将小小的他完全包括其中的、属于人类、属于谢恺尘的热度。
小凤凰恍惚着飘飘荡荡,风中蒲公英似的降落在床上。
被窝里还残留着人类的体温,小毛球钻进去,闭上眼,控制着自己不要细想。
身上好烫好烫。
要变小火鸟了。
然而越是自制,越是不可自拔。
湿漉漉黏糊糊的水汽跟了他一路,附着在每一根羽毛上,将他变得很沉很沉,沉到连身下的床都仿佛下陷——
咦。
不是仿佛。
是真的往下陷了!
小凤凰睁开眼,惊愕地发觉回忆幻化成了现实。
不再是小巧的粉色鸟爪爪,而是雪白修长的双腿。
系在爪爪上的绯红藤蔓能够根据小主人的形态进行调节,此刻变成真正意义上的脚链,翡翠吊坠在脚踝处叮铃一响。
——他又变成人类了。
完蛋。
*
林小草琢磨了大半晚侍卫换岗的规律,成功地再度把海登“偷渡”出去。
令她意外的是,白天皇宫走动的人也并不多,一些维修机器人忙着自己的工作,在海登那些“小玩具”的作用下,它们都察觉不到有两个大活人正从身后路过。
“你从这里走吧,这个方向好像通向后门,应该不会被注意到。”林小草目光复杂地看着已经比自己还要高的弟弟,“下次不能再做这么冲动的事情了。”
跟阿妈通讯时后者的哭腔听得她到现在心里还隐隐作痛,那可是叱咤风云的大岛煌领主,何人见过她垂泪?
她在这边悉心叮嘱,海登什么都没听进去,一脸不可置信:“你不跟我走?”
“我跟你走什么?怎么走?”
“监控不都失灵了么,你现在——”
“光是监控拍不到就行了吗?”林小草皱起眉,“我是陛下亲自带进来的,要是发现我不见了,多少人要被连累?”
“……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跟我走!”
“别耍小孩性子。”林小草见他不是开玩笑,脸色沉下来,“我现在走了,你让阿妈和妈咪怎么跟陛下交代?舒兰夫人的面子怎么办?”
提到这三位对他姐弟俩有恩的女性,海登明显气势弱了许多。
片刻后,小少年再度装出凶巴巴的表情:“我是来救你出去的!我背包里还有些微型武器,如果有人拦我们……”
林小草打断他,提高音量,严厉了许多:“海登·奥斯汀,明年你就是成年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喊全名就意味着家长恼火了。
被责骂的少年有些委屈,梗着脖子顶嘴:“林小草你不是不想结婚吗?为什么非得要跟自己不爱的人结婚?”
林小草看着这张仍显稚嫩的面容,她的弟弟才十七岁,在她眼里还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孩子。
可这个孩子,为了她跨越几个星系,明知私闯皇室是重罪,冒着被处刑的风险也要“营救”她……
姑娘叹了口气,重新放柔嗓音,也换回更熟稔的称呼:“阿弟,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但成年人的世界就是会有很多无奈啊。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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