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盖头、红喜字、龙凤蜡烛……怎么会这样熟悉?他又想起经常做过的梦,梦里自己在坟前哭得肝肠寸断,就好像……自己曾经是嫁过人一样。
但这念头只是想了想,钟言揉了揉太阳穴,自己是男子,男子怎么可能穿成那样嫁人,当真是活了太久,记不清了。
孔韩周一时半会儿没说话,等组织好语言了才开口:“我说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觉得我骗人?”
“你说就是。”王大涛说。
“当时……我正在主持血嫁衣这个剧本,剧本一共六人,一切进行地非常顺利。后来忽然间停电了,一股很臭很臭的气味飘了过来,说心里话,我当时第一反应是……商场里的污水管道炸了。”孔韩周捂住了鼻子,好似那股恶臭还在面前,“商场里很暗,你们也知道……剧本杀的游戏环境比较封闭,再加上还有密室环节,所以玩家渐渐就乱了。”
“忽然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着火了’,大家开始疯狂地逃跑。我们刚刚打开消防灯和消防通道,准备放人,可玩家已经乱起来了。”
“不止是六层,好像全商场的人就在那时候乱了起来,大家都在往外跑。当时我正在疏散客流,忽然被后面的玩家推了一把,就直接摔在地上……然后踩踏就发生了,好多的人踩着我往前跑,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晕了过去。”
“再后来,我就被那个男孩儿给摇醒了。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原本还想带着他从员工通道离开,可谁知……在员工通道门口见到了好多死尸,尸体像是被踩瘪了,只剩下一张皮。吓死人了,我带着他拼命跑,拼命跑,然后……”孔韩周用力地咽了咽唾沫,“就遇上你们了。”
“所以说,你和程凌同时看到了死尸?”钟言闭着眼睛问,能休息一会儿就休息。
“是。”孔韩周点头。
王大涛也琢磨过味儿来:“那不对啊,如果真是这样,十岁的孩子不可能不害怕。”
“不一定,或者他瞧见的是障眼法,谁害怕,谁看见。”钟言缓缓睁开眼睛,“程凌没有恐惧,他自然不会上当,所以在他的眼界里,员工通道的门口根本没有尸体,说不定他还在疑惑为什么孔韩周的反应这么大。”
“那你为什么要把他和飞练留在下面?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王大涛替飞练担心,他最起码被钟言压制了一半的能量。
“那倒不是……纯粹是,我不喜欢带着他,嫌他跟着麻烦,让飞练收拾收拾他罢了。”钟言心有答案,如果程凌在,这些事绝对没法调查得这么轻松,那孩子左一句、右一句地打岔,会耽误不少时间。再怎么聪明,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智商比他们高,阅历跟不上。
“还有一点。”钟言缓缓地说,“我不喜欢他的名字。”
王大涛无语:“名字怎么惹你了?程凌,哪个字不行?”
“哪个字都行,放在一起就不行。”钟言摸着戒指,戒指旧得很不好看,可他仍旧爱惜,“程凌,程菱,双胎同音字,我不喜欢。古有忌讳,双胎同音不同字,双根长成必相斥……而这祸根兴许不是双胞兄弟或姊妹带来的,也有可能是父母。”
“你说程立天和邹宛彤?”王大涛没懂。
“父母多有偏心,有时会借名改命,名字引祸到一个孩子身上,另外一个就保住了。再或者,这个名字借了那个名字的运,被借运的那个痛苦一生,也不是没有这事。人心叵测,别说是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哪怕是同父同母、一母同胞,该下手的时候也能下得去手。”钟言说完,自己忽然愣住了一下。
为什么这些事自己这样熟悉?好似亲身经历过一次?
可是他不记得遇上过啊,难道又是记错了?
“你怎么了?”王大涛发现他在发呆。
“啊?哦,没什么,大概是累了。”钟言现在的体力变很差,“往回走吧,把飞练他们叫上来。”
叫人上来很简单,王大涛在扶梯围栏处喊了一嗓子,飞练就带着程凌坐扶梯上来了。商场并没有停止供电,扶梯仍在使用当中,只不过进入了节电模式。
有人上来的时候扶梯才动,没有人的时候它就静止。
飞练早就不想在二层等着了,要不是祖师爷夸赞自己真厉害,他早就把程凌扔下,自己偷偷地跟上来。但是师祖既然夸了,自己就不能不做,否则很容易留下“不厉害”的印象。
不能不厉害,自己在师祖心目当中,必须最厉害才行。
他们在剧本杀的入口集合,老远,钟言就看到飞练朝他飞奔过来,只是十几分钟没见,他搞得像好几世错过一样,委屈巴巴地到了面前。钟言很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明知道他是阴生子,很会装,可还是忍不住去问:“怎么了?受委屈了?”
王大涛疑惑地看过来,他还能受委屈?
“受委屈了还能怎么办……你让我在楼下等着,我又不能偷偷上来。”飞练不满,其实刚才刚要自断一臂,分出一个自己来跟踪,没想到王大涛就来叫人了。
钟言则将他看透,如果不是因为夸了他,七个八个他早就顺着墙面爬上来了。“好啦,别气了,我让你看管程凌是有自己的理由,你瞧,咱们这些人里就属你强,我当然要拜托你来做。”
“这倒是。”飞练毫不客气地认下来,“虽然我被……那位高人镇压了,但仍旧厉害得很。”
唉,真好哄啊,原来鬼也吃戴高帽这一套。钟言笑了笑,觉得他怪可爱的,但是一想到他曾经在鬼煞里吃苦多年,就笑不出来了。
他对自己这样好,想必也是多年无人疼爱,终于品味到了人间温暖……这样想着,钟言费劲儿地抬起手来:“飞练。”
“嗯?”飞练立刻弯下腰。
钟言捏了捏他的鼻子:“小狗似的,真乖。”
“啊?”飞练盯着那只捏住鼻尖的手,看不清楚,还偷偷撩起布条来。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像滴血红宝石,他看了师祖一眼,又将布条放了下去,默默地红了两只耳朵。
师祖真好看,看不够,看了还想看。
原来师祖喜欢小狗,飞练默默地记下了。既然被师祖捏了鼻子,那就可以结婚了吧?下一步就是八字合婚。
“对了,方才你们过来的时候看见人体模特了吗?”钟言还不知道飞练已经单方面定下终身。
飞练满脑子都是合婚,既然要结婚,必须得拿个傀行者的编制:“看见了。”
“几个?”钟言记着数,刚才一共二十一个。
“不多,五六个吧。”飞练笼统地回忆,它们站在走道两边,乍一眼看过去他还以为是人。
“五六个……果然,里头的东西跑了呢。”钟言思索着,不经意又摸起戒指,“走吧,咱们先进去看看,既然孔韩周说鬼煞发生时他们正在进行剧本杀,咱们就看看这里头有没有什么古怪。”
王大涛原本还想继续推轮椅,结果被飞练抢先,差点给他挤一个跟头。三个傀行者带着两个普通人进了游戏大厅,不同的门通往不同的本,同期进行的剧本数量一共是六个。
“笔仙……”王大涛率先站在一扇门前,门上挂着一面八卦镜,但一看这镜子就是道具,和傀行者传达室那面完全不能相比,“有没有可能是玩笔仙的人太多,直接把笔仙叫出来了?”
“你当真相信世上有这东西?”钟言闭眼养神。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王大涛谨慎。
“我活这么久,反正没见过什么笔仙、碟仙,马仙倒是见了不少。所谓笔仙、碟仙,大多都是过路或久留此地的清风丝魄,但有些游戏方式确实招魂,误打误撞就招了过来,若真有能预知未来的魂魄寄居在笔碟当中,世上还有什么难事?问问它们就行了,更不需要那些看了天机门的人来算卦。”钟言看向那面八卦镜,并无特别感受,转身问孔韩周,“鬼煞发生时你在血嫁衣剧本里,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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