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元墨揉揉眼睛,“少爷!”
“什么少爷少爷的,你小声点儿。”小翠进来捡桃花枝条,“怎么撒了一地啊,这……少爷?”
这回不单单是元墨愣住了,她也愣住。大床上,昏睡了十天的大少爷醒了,好端端地坐着,而忙了十天的少奶奶却累得睡着了,趴在床边上。
“嘘,小点声儿,别吵着她。”秦翎朝他们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竟然没死吗?
他只记得自己回来就开始咳血,那些鲜血如同自己的生命,吐出去,命就短一些。后来迷迷糊糊的,他靠在了钟言的身上,说完话只觉得累得很,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当时自己是抱着诀别之心,想来已经是最后一面,没想到又让自己闯过一关,看来自己这身子骨还有救。
还有救就好。秦翎心生欢喜,是劫后余生的感激之情,可能是自己的心愿感动佛祖,让他多赚些时日。正想着,趴在腿上睡觉的人动了动,等那人抬起面庞,秦翎刚欢喜的心情骤然失落,不禁脱口而出:“怎么瘦成这样……”
钟言好不容易补个觉,醒来就看到那人坐在面前,紧皱眉头,好似有什么痛苦之事。他晃晃脑袋,还当是梦境,结果眼前的人反而更加真实了。
“你……”钟言一下全醒,“你……”
“你这几日……没有好好吃饭。”秦翎见她醒了,更加心疼,她必定是时时守着自己,苦了自身。
元墨和小翠差点喜极而泣,赶紧进来跪下:“是,少奶奶从没离开,少爷您终于醒了!这是大好了!”
“我大好了?”秦翎不敢多说,伸手在自己脸上掐了一把,好疼,“我……我怎么好了呢?我做了个梦,梦里乱得很,有好多好多的人在叫我过去。”
“你都睡了十天了,当然做梦。”钟言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阴血可以暂时压过毒阳,他拉过秦翎的手腕把一把脉象,心脉虽未复原,但绝不会说断就断了。
“十天?我睡了这样久?”秦翎不敢相信,他还以为自己只是昏睡一两天而已。窗外已经一片大好,他依稀记得自己回屋时正乌云密布。
“这十天,你都这样陪着我?”他赶紧看向钟言,“不曾好好吃饭?”
“吃了,只是你们秦家的饭菜不好吃,我不喜欢。”钟言摸了摸肚子,“这会儿你可推脱不了了,下雪的时候带我出城。”
秦翎还懵懵的,昏睡之前的话宛如走马灯,被一一回忆起来。是了,当时自己以为是回光返照,所以未曾答应她,现下大好,必定能看到年下的初雪。再次醒来恍如隔了一世,他不禁低下头,看到她放在自己腿上的那只手。
连手都饿瘦了。
“在看什么?”钟言笑着问,“是不是饿了?”
“不是,只是……很想像梦里那样,牵一牵你。”秦翎无奈叹气,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己不是英雄,照样过不去了。他慢慢地抬起胳膊,没什么力气,但还是伸向那个方向。
触碰之前,他小心地给她赔着不是:“冒、冒犯了。”
说完,他抓住了那只手的指尖,冰冰凉凉,和那个美梦里一模一样,让人不舍放开。
元墨和小翠赶紧捂住眼睛,少爷一醒来就这样,可见和少奶奶的感情当真要好。钟言一时说不出话来,见过人心无数,头一回见这种傻子,醒来只记得牵手了……可是他没有躲开,又一次被秦翎说红了面庞,自己的手凉,他的手是热的。
“啧,你干什么?还有人看着呢。”钟言指元墨和小翠。一回头,俩孩子都捂着眼睛。
“没看见没看见。”元墨急说,“少爷和少奶奶尽管牵手,小的看不见。”
“是了是了,我俩就是屋里的摆设。”小翠一边说一边偷笑。
“你们到底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钟言对这俩孩子的左右摇摆十分不解,只好转过头来。其实那人握得极轻,自己的力道可是足以毁掉隐游寺的响魂大钟,一挣就能从他手心挣脱。
可是……这样似乎也不错。钟言单手正了正金簪,又清了清嗓子:“咳咳,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睡醒了还得去账房找钱管事。你这倒好,睡这么多天,家里都要乱了套。”
“你找钱修德做什么?”秦翎只当她又要忙碌,“管账这事不忙,你慢慢学……或者让小妹教你。”
“我可不想管,我是……我是……”钟言心说我是要找殃人算账,可眼前逐渐模糊起来。许是这些天忙得太狠了,困倦卷土重来,他一时再说不出什么来,一头栽倒在秦翎的怀抱里。
“醒醒,怎么了这是……”这是钟言听到的耳边语,随后这话便越来越清晰,在耳边吵成一团,好似好几个人在同时说话。他微皱眉头,逐渐将眼睛睁开,寒风扑在他的皮肤上,但马上就有人挡住了这风,用身体给他做了一道屏障。
等到钟言完全看清楚,面前是好几个……一模一样的男生。
还没穿衣服。
嗯,那么大。
钟言在心里比划了一下,随后赶紧起来:“怎么了?我刚才是……怎么了?”
唯一穿着衣服的那个飞练正搂着他的腰,脸都急红了:“刚才师祖莫名其妙地晕了过去,我们叫了你好多声你都不醒,要不要看医生啊?”
“我晕了?”钟言眨了眨眼,“我怎么又晕了?在望思山上也是……我刚才晕了多久?”
“两三分钟呢。”飞练说。
“只有两三分钟啊,那不要紧,现在要紧的是……”钟言试图从飞练们的怀抱中挣脱,“你们能不能穿上衣服?”
办公室里血腥味十足,除了死了的,其余的人跑得跑,伤得伤。傀行者13小队空降队长蒋天赐和被迫下岗的王大涛站在一起,白芷护着万年倒霉蛋何问灵躲在会议桌的下面,钟言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面前这八个飞练,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吵到了自己的眼睛。
“穿不穿衣服又有什么区别啊?”其中一个飞练问,手指绕着钟言的长发。
“在现在这个社会,区别很大。”钟言的脸都要垮了,“你看了那么久的电视,电视里的人都是穿着衣服的。”
另外一个从后面抱他的飞练问:“那有没有所有人都不穿衣服的电视?”
“没有!”钟言斩钉截铁地说,马上看向了蒋天赐,“姓蒋的,我自愿加入傀行者第13小队,你先帮我找八套衣服来,不要裤装,要裙装。”
“真没想到,我升到四级傀行者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这个。”蒋天赐绷着那张扑克脸,叼着烟,从西装裤兜掏出打火机来。他联系了后勤部,马上就有人来收拾残局,整个大厦都被封锁了,何问灵的邻居家属也会由后勤部和特殊处理小组一同解决,身为先遣部队,蒋天赐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问题。
自己忽然多了个队友,还拖家带口。
“咳咳。”白芷从会议桌下钻了出来,“既然钟言加入13小队,我也加入。”
“我也想加入,能不能先让你们医疗部给我看看伤?”何问灵捂着锁骨说。
“不,你不想。”白芷打断这位妹妹,“就你这种体质,一旦入煞,绝对第一个被鬼盯上。”
“你们先别吵。”王大涛听得脑袋都大了,他只关心自己以非队长身份退休会不会影响退休金,“一会儿会有人带你回基地治疗,现在这篓子可大了……堂三堂副堂主死了一个,特殊处理小组的代理人死了,科学家园的论坛管理也死了一个……”
穿着衣服的飞练听着他絮叨,好奇地走到他旁边去,一脸无邪地拿起他的对讲机:“这就是你们傀行者的通讯工具么?好旧……”
话音未落,几道风刃飞了过来,齐刷刷地割断了他右手的五根手指。对讲机瞬间掉落在地,躺在了断指和血迹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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