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东西,年年生长又凋谢,周而复始。”秦倦也在他身后数米的地方看着这棵苍茫的暗树。
“……奶奶说,会凋谢的才是生命,所以以前的人类才会那么崇尚大树。”温山眠对于秦倦说“脆弱东西”时的语气似乎不大赞同。
秦倦浅淡地笑了笑:“但人类尚木的根本原因是树不会凋谢。”
至少不会轻易凋谢。
温山眠皱了皱眉,回过头来,好像没太听懂秦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喜欢就停在这,”秦倦不欲多说,他对大多事物的兴趣都太浅了,连谈及都懒得,很快便结束了话题:“你该休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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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
大树是非常好的栖息场所。
尤其是眼下的高度和眼下的气节。
他们即便来到山的这一边,雪也还在轻飘飘地落,只是时多时少而已,给人增添凉意。
可大树却可以遮挡这些,让温山眠在经过一整天和积雪与冷空气相伴的日子后,难得感觉到了一丝宁静。
没错,宁静。
这是此前在山背怪石下歇息时未曾感受到的。
而越是停留在这树的身边,就越能感受到这一点特别。
它浩瀚的身体并不输温山眠前一天看过的漫天繁星。
细密的枝干与星星交相辉映,落下敦厚的阴影安宁到足以抚慰旅者的疲惫。
如果风声能再大一点就好了,或者如果树还活着就好了。
温山眠躺在死寂的老树下时,是这么想的。
他想听一听李奶奶说的树的歌声,想看一看先生口中的绿叶。
但这显然不可能了。
所以温山眠最终也只能在漫山寂寥的黑木里,抱着遗憾闭眼。
他原想像前一天一样保持浅眠状态度过这一夜,以此来防备新山脉可能出现的危险。
但或许是因为秦倦偶尔在他肩膀上轻点的指尖,又或许是因为这棵树下实在是太安谧了。
让温山眠难以克制地陷入了深度睡眠。
寂静老树下,阿二匍匐,秦倦倚靠,温山眠则躺在他的腿上。
在繁星和树枝交错的阴影中,青年睡得很好,脸上所有娴熟的防备全部消失,仅剩下那放松的温润眉眼。
像是卸去了清醒时对世界的警惕,正在梦中追寻最纯洁无瑕的美好。
秦倦垂眸看了他好半天,约莫是觉得他这个样子好看,伸手将他额前的刘海抚开,在其光洁的额头上轻吻。
他动作很轻,睡着的温山眠却也似有所感。
在秦倦直起身体后下意识追着他的味道而去,身体一翻,脑袋便浅埋在了秦倦的小腹处。
向上的手轻抓住了秦倦的衣角。
这个姿势就看不见完整的睡脸了,但这样潜意识的依赖与靠近却让秦倦十分受用。
他弯了弯唇,手伸出去虚落向温山眠侧身后空出来的背脊,指尖偶尔在上边轻点。
那种背部被环绕的感觉顿时让温山眠睡得更沉了。
*
在这种难得的安静之下,温山眠做了一个梦。
梦到的好像正是他眼下选择停留的这棵大树。
它生长在山林之中,起初矮小干瘦,不知度过了多少岁月,周围事物起起伏伏,它也越长越大。
长耳鹿在下面栖息,巨鸟在上面盘旋,人类也汇聚于树根周围,建立起热闹的小镇。
那小镇越建越大,树也越长越大,以遮天之势,庇佑一方土地。
画面虽然无声,但却里里外外透着安详。
让温山眠在梦境中险些着了迷。
他能瞧见长耳鹿正在树下垂首吃着什么,也能看见人们集体前往树下朝拜,还有偶尔停歇张嘴的巨鸟。
那画面实在是美好至极。
但他却怎么也看不清楚那颗树。
只知道那不是黑色的,却看不清具体是什么颜色。
大树在他的梦境中模糊至极,温山眠只能根据旁人旁物宁和的状态,去想象它的样子。
也就在这时,梦里有风吹过,温山眠耳边传来了“唦唦”的轻响。
那声音玄妙,入人耳时是温柔的,悦耳的,让人忍不住松下神经的。
就在温山眠克制不住地朝那混沌的树走去,朝那沁人心脾的声音走去,想抬头看清楚它究竟是什么样子时,身体却一个机灵,双眼倏地睁开。
眼前的一切全部消失,仅剩下头顶如巨网般光秃的黑色枝干。
在烈日之下,没有声音,也没有生机,更没有生灵。
温山眠一愣。
“美梦结束了。”秦倦垂首看着温山眠的表情,淡声总结道。
“……嗯。”刚醒的温山眠喉间溢出一声细小的轻语,像是什么动物在低鸣,内里竟带着点点不易察觉的难过。
然后他重新转过身去,把脸埋在了秦倦怀里:“我看不见。”
“看不见什么?”
“它本来的样子。”
秦倦不语,伸手在他后颈处轻轻摸了摸。
这是个安抚性的动作。
一夜睡醒竟已是正午,温山眠简直难以想象他会在密林之中完全沉睡这么长时间。
即便先前两天活动量再大,即便先生在他身边,这似乎也不符合常理。
老树在头顶身后静候,温山眠在秦倦怀里依偎了很长时间,才默默爬起身来。
“又哭了?”秦倦看着他说。
“嗯?”温山眠愣了愣说:“没有吧。”
他只是有点难过,有点惋惜,但应该还不至于哭,毕竟那个梦看上去实在是太美好了。
没有人会在那样美好的画面前落泪。
可当秦倦的手指落向他的眼下,轻轻蹭掉一点点液体之后,温山眠才意识到。
他好像真的哭了。
但又好像不是他哭的。
温山眠抬起头来,再度看向那棵宏伟的大树。
烈日当头,抚开雾气,将那棵光秃的黑色老树照得愈发清晰。
温山眠顺着它的枝干,回想起那树上的巨鸟,树下的幼鹿,和傍树而居的人类。
再看看眼下纯黑色的暗土与暗地。
良久,他伸手摸了摸树干,却什么也说不了,只能默默站起身开始收拾行李,说:“……我们该走了。”
不知是对秦倦说的,还是对那棵让他歇息了一夜的老树说的。
*
温山眠在离开之前想过一个问题。
李奶奶说,古人类会环树而居,而那个梦境也证实了李奶奶的说法。
所以,山的这一头会不会真的有人呢?
虽然无论是李奶奶的说法还是梦境里的画面,“环树”而居的可能都已经被现实中光秃秃的一圈黑木推翻。
但温山眠想,这或许和越川的情况有些相似。
雾气和纯黑木覆盖的地方意味着分界区,或许是血族统治这里之后,人类被迫离去了。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开始寻找人类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然而依旧是一无所获。
想想也是,荆棘时代数百年,如果这棵老树转换的时间够早,那么分界区的状态或许也已经持续了几百年了,人类的痕迹自然无法留下。
尤其是暗土坚硬,本就不是易于留痕的地界。
再往前走一走吧,温山眠想。
或许像越川人傍山而居一样,这边的人类在退步之后也选择了同样的生活方式,或许再翻越一座山,就能看见了。
……但也说不定没有。
因为整体粗壮的大树给了温山眠不太好的预感。
他那天穿行时就一直在想,如果树整体都比越川那边要更硕大,那么如果这边存在血兽,会不会也是如此?
收拾好行李后,温山眠决定不论如何,还是先往前边走走再说。
他顺着山脉一路前行,到傍晚才好不容易离开浅雾弥漫的山区,或许也可以称之为这边的分界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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