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
温山眠果断坐上床,然后将那些凹凸状的圆形金属片放在手心,像榫卯一样对好,再度向下一拨。
金属交错所发出来的声响,同他方才在那蛇鱼转动身体时,听见的内部声音一模一样!
就是这种一下又一下,仿佛对上来的声音。
他是因为当时在蛇鱼的身上模糊听见了,所以才会将二者联想在一起。
所以隐藏在蛇鱼那像刀刃一样的外表之下的,是这种金属片吗?
可这种金属片,明明是大报带来的东西呀。
根据李爷的说法,这些可都是粘连在大报里边的,不可能是其他物件的乱入。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刚刚那个蛇鱼其实也和大报一样,同中心岛有关联?
温山眠突然想通了这一点,顿时觉得答案距离自己很近。
先生说了,那蛇鱼便是永动机,而温山眠在蛇鱼里面,又听见了金属片摩擦的声音,与此同时,中心岛来的大报中间,也夹有金属片。
那这岂不是都连上了?
温山眠于是兴致勃勃地朝他身侧的秦倦看去。
“那如果我们想去中心岛,是不是意味着,往那条蛇鱼离开的方向去就对了?”
说到这,温山眠还挺遗憾的。
方才在那危险的海域里他并没有想通这一点,只顾着让船去到安全的地方。
而眼下蛇鱼的踪迹消失,他算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只能依稀有一个方向。
可在海上转悠了那么半天,那方向也早就混乱了。
秦倦看了温山眠一眼,倚靠在枕头上,笑道:“你睡不睡觉?”
温山眠:“……”
先生的这种表情,温山眠小时候也见过。
不过那时是先生收了他乱刺的匕首,笑着问他:“你是不是活得很腻味?”
这么类比一下,立刻就能意识到秦倦这句话不太对劲。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温山眠自然,秦倦通常是不太容易发脾气的。
这可以理解为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不值得他动怒,哪怕温山眠想拿刀刺他,对秦倦来说也是不痛不痒,宛若小猫伸爪一样。
而除此之外,也可以理解为他教养如此。
先生是一个有教养的血族。
当初李奶奶.头一回为温山眠介绍“教养”这个词汇时,他便立刻同秦倦联系在了一起。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荆棘时代里出生的人,要么像史格、海枝他们一样,看淡生死过于不拘小节;要么像孙老太和金伯一样,谨慎卑微,过于在意小节。
像秦倦这样一举一动都游刃有余,大事小事全部不过心,在人群中天然就很特别。
温山眠也是受到其耳濡目染,才渐渐成长为现在这个样子。
……然后便长变形了。
换做以前,温山眠这会儿大概率会乖乖地去睡觉。
可如今却还能往秦倦面前一凑,轻声道:“您告诉我,我的想法有没有错,然后我就去睡觉好不好?”
在海上,没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所以有限的信息必须得及时掌握,这是海枝的话,也是温山眠上船至今,渐渐能够会意的事情。
就说方才他驾驶船只跑到安全地带,再四下望去结果发现完全不知道要把船开去哪里时的状态。
倘若他能知道蛇鱼消失的方向便是中心岛……那多少也算是一种信息吧?
大不了明天白天再回到之前的海域方向看一看?
秦倦的目光落向温山眠,看着他那双浅色的眼睛,内心总是觉得干净纯粹,像镜面湖一般。
于是支着脑袋,伸手在温山眠的下巴上捏着晃了晃:“不是说累?”
“听这个不累。”
“那听完了睡觉吗?”
温山眠乖乖点头:“睡。”
“好。”秦倦遂问:“你的刀是谁给你的?”
温山眠想也不想道:“您啊。”
“所以你看到一把刀,就一定能确定它的主人是人类吗?”
温山眠一愣。
秦倦的意思是,那蛇鱼是金属造物没错,可主人却未必就是人类。
所以他想去追蛇鱼的想法是错的,等同于线索断了。
“但是……”温山眠眨了眨眼睛:“如果我看到一把刀不能完全确定它的主人就一定是人类,反过来,是不是也说明,它的主人有可能是人类?说明中心岛的人,或许也掌握着类似的东西是吗?”
想来也是必然的,那可是能推翻亲王统治的中心岛,无论如何都一定会比越川这样的地方先进数百倍。
就是不知道,倘若他们能控制蛇鱼这么厉害的金属生物,为什么还会靠报纸来传讯?而且报纸上明明说了,中心岛一年前便派遣了商队出发。
那为什么至今都没有抵达呢?
“奇怪。”到这,温山眠就想不明白了。
秦倦伸手拉他:“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温山眠把脸往枕头里一埋:“睡觉。”
秦倦笑着伸手揉了揉他手感极佳的脑袋。
在晃荡的船只上睡平身体,温山眠目光朝角落里静悄悄的白蛋看去。
柴火光在上边照出光彩。
他的确想不明白,但是没关系。
眼下他离开了巴尔干,正在努力往中心岛去,所以关于这一切,他早晚能看明白的不是吗?
就是不知道眼下这小船飘荡着飘荡着,待明日他睁眼时,会抵达什么样的地方。
温山眠在秦倦身边,乖乖将被子拉到下巴,把身体盖得严严实实,保持体温。
并在内心说,无论明天抵达什么样的地方,他都不会太着急。
左右先生一直在他身旁,他只需要慢慢走,然后用羊皮本将这一路的经历都记录下来就好了。
这是曾经李奶奶希望他做到的事情,到如今十几天过去,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温山眠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头下枕头里有棉草的清香,温山眠一边睡平一边抬首。
从支开的窗户缝隙往外边看去,便瞧见了一轮明月,和几颗繁星。
“阿二,你帮我看着一下阿白啊。”
临睡前,温山眠看着天空,是这么轻声嘱咐的。
地上匍匐的阿二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但是当温山眠睡后,海浪调皮地推动船只,那蛋往前倒下时,阿二还是长尾一卷,接住蛋,并将其拨回了远处。
旋即还不耐地用尾巴将落下的衣服挑起,闲散地铺盖回了白嫩嫩的蛋头上。
火盆温度持续,温山眠睡得越发沉。
而被衣服遮盖的白蛋下,好像真的有一个小巧的生命,环抱住自己,在一下一下地清浅呼吸着。
*
半夜无梦。
次日醒来,温山眠发现小船还在大海上飘着。
前后左右全是海面,半点岛屿的影子没有。
且因为四下里的大海没有区别,所以温山眠甚至不确定,他睡着后的那一夜,船只到底有没有移动,又具体移动了多少。
天上的太阳只能提供一个大概方位,并不能由此判断他在海上具体行走的距离。
好在阿方索这一次的船只改造算成功,新船基本可以驾驭住大部分风浪。
即便短时间内没有看见目的地,次日的航行也还算愉快。
除了屋顶上咔嚓咔嚓作响的扁鱼有点烦人以外。
温山眠站在船头看着大海,乐观地安慰自己,这也许也是远洋需要经历的呢?
毕竟他当初从越川到巴尔干,熟悉的山路也日夜不停走了足足三天不是吗?
如今到了海面上,指望一天就到目的地,还是贪心了一些,这毕竟是陌生的领域和跋涉方式嘛!
……然而很快,温山眠就发现,他过度乐观了。
因为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海上漂泊了足足七天时间,风浪温山眠见了不少,却始终没有见到岛屿。
等到这时候,屋顶咔嚓咔嚓作响的扁鱼反倒成为了温山眠的解闷好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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