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良久,动动唇:“……那他娘还说什么!”
话音落地,酒杯猛地撞上温山眠的果汁杯:“哥祝你一路顺风!”
其他几个人也迟疑跟上:“一、一路顺风!”
温山眠笑了笑,用杯子回碰他们:“好。”
*
一行人喝到半夜,除开温山眠和大胡子,其他六个人全醉倒在了酒馆。
本就不大的地方瘫得到处是人泥。
都是一个小镇的,就这么睡一夜也没什么,大胡子是不介意。
不过温山眠没留下来。
大胡子把他送到门口,外边冷风阵阵,他想了想,说:“你别理他们那疯劲儿,要不顺利,还是随时回来,一个人闯荡怪累的。”
温山眠:“嗯。”
大胡子怕打击了他的想法,又接:“要顺利呢,你就继续走,越川有我们呢,他们前两天还在商量搞个护卫队,总之肯定给你把李婶她们照顾好,不担心的。”
温山眠看他,点点头说:“谢谢。”
“谢什么啊。”大胡子笑:“越川谢你还来不及呢,我和我老婆都商量好了,我们孩子出来之后,想取你名字的一个字呢,你看行不?”
温山眠一愣:“……哪个字?”
大胡子朝外边看了眼,说:“山吧。咱越川就是指着这山活的,我也是指着你活过来的。”
少年人屠狼,拽着狼皮拖下山,那场景曾经唤醒了多少猎人暗藏在心底的热血。
温山眠想说不至于,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好半天,垂眸:“好。”
大胡子于是在后边朝他挥手:“那,那就一路顺风啊!”
他们知道温山眠不喜欢送别,一个个都做好了他随时离开的准备,把每一次接触都当最后一次。
温山眠回头看了眼。
他并没有就这么直接回家,在小镇上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两天了,真正要离开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舍的。
于是温山眠想了想,去了趟海岸边。
已是深夜,即便如今的越川人不再那么害怕黑夜,晚上也是要睡觉的。
所以离开酒馆后,附近依旧很安静。
但或许是因为人们的活动范围在地面上渐渐扩大,随处可见未做完的家具和小镇建设的缘故,导致这种安静不再像过去一般死沉了。
路过一些碎木时,好像还能恍惚间看见白天在那地儿热汗做工的镇民。
温山眠裹着围巾一路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最后停在岸边,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越川附近的海水颜色是偏深的,乍一看和山上一样,一片暗色。
但如果用工具去盛装,又会发现那水其实还是透明的。
所以不论是越川还是末海,都有传闻说,海洋之所以是这个颜色,是因为海底盘踞着暗色的巨鱼,一头又一头,交缠在一起,才会将整片海洋的颜色都带深。
它们早晚有一天会一跃而起,将陆地和人类吞没。
有人甚至声称在巨浪中看见过腾起的巨鱼,那血盆大口张开之后,宛若能将整个世界都吞下。
但至于是不是真的,就无人知晓了。
温山眠在岸边站了片刻,吹了会海风,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响动。
那是被拉上海岸的一艘破船,有人从里边冒了个头。
是之前的末海人。
他们的船非常简陋,其实就是很普通的独木舟。
但能渡过这样翻腾的魔海,结实也是真结实。
大抵是因为还没能完全融入越川,这两个末海人夜里一直都是睡在船里。
察觉到温山眠靠近的声响,他们都坐起身来,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眼神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看着温山眠浅色的眉眼和软发好半天,试探地叫了句:“……阿宝?”
温山眠没应他,别着刀沿海岸一路慢悠悠地走,最后上了山。
那人迟疑数秒,连连在背后跟着,边跟边喊,等到山脚下时,因为不熟悉山体摔了一跤。
温山眠顿住脚步,回头瞥了他一眼,便继续转身上山。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探头。
明天先生就会出场了QAAQ最近写越川好像比较多……大家会不会不喜欢555
第11章 11.
暮色当空,今夜月明。
不知大胡子那果汁是怎么回事,当下甜滋滋,片刻后竟叫人有些犯困。
但温山眠在岸边注视对面片刻后,还是选择了撑着困意上山。
他直接沿着最危险的临海山崖边走。
这一带的草木长得最是怪异狂放,一不小心就会被绊下去。可温山眠脚下的步伐却十分稳健,好像对这一带的山路已经烂熟于心。
被海风呼呼地吹了会,困意便没了大半。
他一路向上,一边走,一边看着乱木之外,远在对岸的末海。
那碎群岛就那么静静漂浮在海水之中。
直至走到一个可以同末海群岛里,最大的那片主岛完全相望的地方,温山眠才停下脚步。
末海是一片即将被吞没的极碎块陆地。
海浪不平的大多数时间里,末海只能在浪花中隐隐看见一点儿越川的平地。
所以在那边的人大多时候看越川,看的其实都是温山眠眼下踩着的这座山。
温山眠过去在末海时,也是这样的。
他五岁以前都在末海,其实算是末海人。而那五年的生活在温山眠看来,过得算是非常辛苦。
浪声与怪鱼的日日威胁之下,末海男人大多脾气急躁。
出外如果一身伤回来,进了屋就是一阵天花乱坠地发脾气,而哪怕没受伤,回家往往也没什么好气。
在穷末的岛屿上,浑身都裹着戾气。
温山眠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暴徒。
那里连草药都没有,母亲生下他后因自愈能力差,日日虚弱。总是躺在那晃荡晦暗的咫尺房间内,眼不眨地穿过翻腾的海浪,看向远远的越川山。
她和温山眠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阿妈以后要是能睡在那,就好了。”
温父不愿意给她吃的,认为她是累赘,她的食物都是温山眠从自己里面分的。
温父厌恶温山眠的仁慈心肠,连带给他的也渐渐成了残羹剩饭。
温山眠就只能自己出去打鱼,捡海贝。
即是如此,温母吃得也很少。
所以她最后应该是神志不清了,才会在温父再次暴怒,冲温山眠都下死手,甚至兽|性大发扒光他的衣服时,拼命把温山眠推开,抱住温父的腿说:“阿宝,往山的那边跑!往山的那边跑--!”
茫茫大海,哪里去得了山上。
孱弱病体,又哪里挡得住暴徒。
温父最后追出来时,是被温山眠用巨型鱼钩刺瞎眼睛,又在打斗中生生用石块砸死的。
小小的身体被溅了一身血,他呆滞地跑回海边小屋,只往里边看了一眼,就立刻原地转过了身。
最后坐在海岸边,看着远处的高山发呆。
而秦倦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那时一身黑衣,阴冷不耐的血眸在狂放的暴风雨中像因温山眠所思而来的勾魂恶魔。他垂眸看了温山眠两眼,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温父,湿哒哒的雨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也不知这人当时想了什么,最后将外衣脱下,随便地盖在了温山眠脏兮兮的身体上,就这么把他带走了。
一路过海,温山眠都没发出过丁点声音。
秦倦大概是以为他死了,半路上蹙眉从衣服里拎出来一看,才发现小孩整个人都在抖,豆大的泪珠一串串往下落。
秦倦睨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把人丢给了岸边等着的阿一。
往后,阿一就开始抽温山眠的血了。
温山眠看似闷声不吭,不反抗也不抵触,乖得要命。
却在数日后秦倦来看他时,冷不防地摸出把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匕首,翻身往秦倦要害砍。
秦倦反手将那匕首夺过,抓着手腕将人拎起,好笑地看着这胆大包天的小孩。
大概是从没见过这么弱的敌人,所以他饶有兴趣地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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