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岱懊恼地皱眉,“起初是很顺利……”
后来被一群小崽围住强行抱抱,还毫无还手之力,麟岱羞于启齿。
“然后呢,进门就见你脸色苍白,是哪个小崽子不听话?”楚佛谙又搂住了他,好像不抱就没法好好站着一样。
麟岱这回没推开他,他微微挣扎了一瞬,很快就卸力靠在了楚佛谙的胸口。
楚佛谙的发丝很柔亮,冰凉凉的,麟岱吹了一下,将唇边的一缕吹的挂在了男人肩上的银链上。
楚佛谙揉他的后颈,很耐心地问:
“是谁惹我们小麟岱不高兴了?告诉前辈,前辈帮你教训他。”
麟岱闷闷地笑出来,楚佛谙一脸严肃地说要教训小崽的样子太过于滑稽,麟岱又脑补了一下他拎着教鞭打小孩手心的模样,不禁咯咯地笑作一团。瘦削的肩膀抖动着,楚佛谙几乎握不住。
看到了心上人的笑脸,楚佛谙心中雾霭皆消。他抵着麟岱的额头,异常认真的说:
“小麟岱要多笑笑,笑一笑天下太平。”
麟岱不明所以,男人挨得好近,两人唇瓣即将贴合,他的心又突突跳起来。
麟岱鬼使神差地舔了下唇,无声地暗示楚佛谙触碰。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青年的双颊已经完完全全烧红。
青天白日,莲帝相前……简直不知廉耻,麟岱瞄了眼高大的莲帝金相,羞愧的用脑袋撞了楚佛谙一下。
男人原本因□□而迷蒙的双眼瞬间清明,轻咳一声,才发现怀里的美人变成了红柿子。
还是颗羞耻到浑身哆嗦的红柿子。
楚佛谙忍俊不禁,揽着麟岱,提起食盒出了学堂。
那颗巨大的娑娜树枝叶晃动,一个瘦小的人影从树上跳了下来。他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表情若有所思。
————
麟岱小时候不喜欢吃饭,因为一吃饭就得去百味公厨,一去公厨,鹿一黎和其他几个世家子弟就找由头欺负他。
师尊不喜他,自然不会关心他的处境。他只能忍着,再可口的饭菜都变得索然无味。
而且鹿一黎那孩子很怪,他会把麟岱的饭食扣在地上,然后晚上再给他送来一份。麟岱不吃,他第二天就欺负麟岱欺负得更狠,连热汤都不许他喝。
麟岱只能吃他送过来的东西,很意外,这些食物里没有毒,反而还很好吃。但麟岱知道鹿一黎在盯着自己,所以怎么都吃不香。
现在不一样了,麟岱吃什么都香。
楚佛谙几乎为他操碎了心,又是一桌子滚烫的饭菜,几乎要把什么龙肝凤髓剁碎了掺进丸子里哄他吃。隔着好远,麟岱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异香。
经过这两天楚佛谙的投喂,麟岱胃口大了许多,楚佛谙这边为他摘下披风,他那边就奔去了饭桌。也不管什么礼不礼数,直接坐下来,双手置于膝上,乖巧地等着开饭。
楚佛谙满意的不得了,他巴不得麟岱喜欢吃东西。青年现在的体质与凡人无异,唯有多吃多动,才能身体强健。
一勺奶白鱼汤,青绿小葱上下浮动,鲜美爽口。热热地浇在粒粒分明的渳米饭上,佐以大块的糖醋兽肉、脆嫩紫荆,不仅如此,还有东边的孤星辣椒,西边的百叶甜菜。
咸的是渭州腌肥兔、甜的是淮州胭脂梨,淡的是泾州春日藕,腻的是下修界进贡的黑毛大秋鹅。
一张桌托着人间四方烟火,凉热,甜辣,碗碟都是十分的讲究。只是麟岱是不懂这些,他只觉得好吃。
楚佛谙知道青年容易拘谨,所以佛谙殿内连绵锋都很少进。看着青年大快朵颐,楚佛谙心满意足。
什么上修界,什么天机阁,一切都不重要了。
只要青年还在身侧,只要他尚且平安,那么每一天都值得楚佛谙睁眼迎接,每一夜都可以卧床安眠。
饭毕,有人来请示楚佛谙四方法会的结果。
法会已经过去了几日,涅罗宗罕见地夺得魁首。楚佛谙来了兴致,问那弟子魁首是谁。
麟岱正趴在美人榻上,一手抚书,一手垂于榻侧,晃荡着喂琼牙吃酥糖。
室内火炉烧的很旺,前来禀报的弟子热出来一身汗,他不敢看榻上的美人,垂着头说:
“是齐缘书,不知道仙尊还记不记得。”
听到那三个字,麟岱撑起身体听了一耳朵。
“嗯,那孩子不错。”
麟岱也记得那孩子,明日要去玉风岭学堂授课,估计又能碰见。
楚佛谙见麟岱感兴趣的抬头,便继续问:
“他是哪家的孩子,何时来的涅罗宗?”
“仙尊,齐缘书是个孤儿,从下修界来的。”那弟子老老实实回答。
麟岱一惊,从榻上坐了起来,惊异的盯着楚佛谙。
一个十三岁孩童,是如何独自从下修界来的上修界。
上修界每年入驻的名额极少,无父无母,无权无势的孤儿,根本就没有来到此地的机会。
楚佛谙也有稍许诧异,这个孩子使他联想到麟岱,麟岱也是孤儿,又是如何在上修界活到这么大的呢?
见仙尊不语,且面色凝重,那涅罗宗弟子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解释道:
“仙尊,我说的是真的。齐缘书的确来自于下修界,之所以能来涅罗宗是因为……”
他忽然噎住了,试探地看着楚佛谙。
“因为什么?”
见楚佛谙主动询问,那弟子如蒙大赦,叹了口说道:
“因为被下修界一大世家看重,作为……娇奴带了上来。后来那世家遇难,被魔族杀光了,就剩下了他。宗主见他可怜,给人带了回来。”
麟岱听了,心中顿时一阵酸涩。
孤儿便是如此,也不是自己想来这世上,总之就是不明不白的出生,不明不白的长大。偶然间获得了一个名字,却不记得是谁取的。随便捡路边人家不要的东西充饥,随便选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当作自己的生辰,随便找个地方躺下,再随便哪个雨夜死去,都无所谓。
能像麟岱一般活到这么大还找到一生所爱的,少之又少。
又想到那孩子甚是昳丽的容貌,麟岱心疼的情绪更甚。
楚佛谙也是面色凝重,他道:
“行了,你下去吧。”
“遵玉旨。”那弟子唯唯诺诺的点头,匆忙离开。
楚佛谙知道麟岱想起了伤心事,他离开书案,走到美人榻边。
麟岱正对着那张喜鹊纹屏风失神,察觉男人近身,连忙强打精神露出个微笑。
“前辈,我没事。”
楚佛谙反而喉头一酸,伸手将麟岱散在胸前的碎发拢至脑后,又摸了把他的脑瓜子。
他的小麟岱怎么这么懂事啊,懂事到令人心疼。
说话软软的,语气轻轻的,又乖又可怜,总是小心翼翼,总是难安。
楚佛谙说:
“你若担心,便将那孩子安排的离佛谙殿近些,让绵锋照看。”
麟岱点点头。
“明日,明日我先去看看他。”
这种孩子大多孤僻倔强,麟岱最了解不过,不能突然示好,他怕是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蹿好远,半天都不敢露头。
第60章 天命的正确性
翌日卯时, 天微亮,麟岱起身穿衣。
冬日未尽,只是雪已经不怎么下了。佛谙殿燃了一夜暖炉, 炭火将熄,留得余温给畏寒的美人梳洗。
温水化开活血的草药粉末,双手浸泡直到指尖发红。除了每晚泡药浴,楚佛谙还取来了草药供他晨起时使用, 说是能滋养灵根。
麟岱不觉得那碎的乱七八糟的灵根有什么好滋养的,只是怕辜负男人好意, 便依言照做。
“起这么早做什么?”
珠帘晃动传来清脆细微的响声,温柔的胸膛贴上后背。楚佛谙将脑袋架在了麟岱的右肩上,含了下他的耳垂, 然后细细亲吻。
若是平常,青年估计要歪着脑袋用好听的嗓音说“前辈别闹”,可现在青年急着穿衣, 没心思关注爱人的小动作。他一边束好腰带,一边盯着镜子说:
“我始终担心那孩子, 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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