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岱满脑子都是那句“躲起来了”,他如蒙大赦,喘气都轻松几分。
真好,楚佛谙还活着。
两人还有重逢的机会。
言清一眼就猜透了麟岱在想什么,不悦地掰过他的脸。
“好了,说说我俩的事吧。”
麟岱蹙眉,将脑袋整个偏过去。
“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ĊΗDJ
“你伤我所爱,我恨不得将你抽皮扒骨,以泄愤恨。”
言清意外的没生气,他甚至勾了下麟岱的耳垂———模仿楚佛谙的小动作。
“和我没什么好说的?麟岱,你当初救我时,可不是这番态度。”
麟岱冷哼一声。
“早知如此,我便不该救你,让你死在魔域,被那群瘴气啃食成白骨一具,岂容你在此兴风作浪。”
青年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悔恨的表情,言清心情大好,继续说道:
“别这么无情,我好歹也帮过你。”
“太阿宗那次,你将我易容成你的模样,然后逃了出去。你猜猜,你那好师尊对我做了什么?”
麟岱白了他一眼。
“他最好是杀了你。”
言清一阵朗笑。
“哈哈哈,我倒是一心求死,奈何他不让。”
男人脸上的笑容蓦然消失,他睨着麟岱,道:
“鹿鸾山生生掰断了我的手腕,将我吊在你的床头,看我血流不止,哀嚎求饶。”
麟岱挑眉,以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
“怎么,你不是于他有恩吗,他为何这般对你?”
“有恩……”
言清忽然转身,淌着池水踱步,神经质的喃喃道:
“我的确对他有恩,不对,应当是言家对他有恩……”
“这狗东西,竟丝毫不顾及我的救命之恩……”
“妈的……”
从言清断断续续的自白中,麟岱渐渐知道了那些前尘往事。
言清并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他也没有名字。夺舍了言家少爷后,他也就继承了“言清”这两个字。
鹿鸾山还未成为仙尊时,在鹿家受人排挤,一次,他差点被嫡系中的几人弄死。言家族长看不过去,替鹿鸾山主持公道,替他争得了进入家学读书修习的机会,这才开启了鹿鸾山的仙途。
那时言家族长是位妇人,亦是言清的母亲。她腹中正怀着言清,由于修炼受损,这胎儿足足怀了几年都毫无动静。就在见到鹿鸾山的那一眼,胎儿踹了族长一脚。族长以为是神明授意,连忙救下了濒死的鹿鸾山。
其实那一刻刚好是言清夺舍了这位少爷,伸了个懒腰。
自那以后鹿鸾山修炼顺遂,被天机录受封骨珑仙尊,风光无限。
又过了好几年,言清终于出生,由于和骨珑仙尊有过这么一段轶事,被认为是仙尊的救命恩人。鹿鸾山似乎真的将他视作恩公,将他接入太阿宗,给予他诸多特权,让他在上修界名利双收。
无人知道这身体里早就换了个灵魂,言清替代了言家少爷,在太阿宗活得好不畅快。他享受仙尊恩人这个身份,渐渐得意忘形,被鹿鸾山发现了端倪。
起因是他时常离开这具身体,夺舍人家的身子,做出些荒唐可笑的事来。再回到言清体内,悠哉悠哉的去看笑话。
有一次回得不及时,被鹿鸾山发现了。所幸鹿鸾山惦念那救命之恩,没有处罚他,只是口头警告,不许他再犯。
从那以后,言清越发得意忘形,反正鹿鸾山不会对他如何,他便在宗内呼风唤雨,肆意妄为。
对于鹿鸾山也没有了最初的尊敬与畏惧。
“可惜啊,居然还有天罚这种鬼东西……”
言清眼神幽怨,一拳砸到了石墙上。
“我夺舍人族,忤逆天道,上天要我眼瞎腿瘸,暴病而死。”
“鹿鸾山那废物居然以人族叛徒的罪名将我关在牢中,说我破坏人魔结界,对我不闻不问。”
“我算是明白了,他巴不得我死,好让那些卑微耻辱的往事被人遗忘,他好安然做那尊贵清高的骨珑仙尊。没良心的东西,若不是我,他早就死了,哪里还有今天……”
言至此处,言清忽然看了麟岱一眼,笑道:
“我能逃出来,多亏了泽渊。”
“若不是鹿鸾山加派人手去寻你,狱中守卫亏空,我还真就死在了那里。”
“多谢泽渊,又救我一命。”
麟岱脸色青白,他已经知道了后续。
言清从太阿宗逃出,因为人族叛徒的罪名,他无法回到言家,只能在外逃窜。被齐缘书捡到带回涅罗宗,又被麟岱发现,救了他的命。
麟岱真想给自己一拳,若不是他多事,言清早就死了。
当时就不该让前辈救他,太阿宗之事同他们有什么关系,何必要去弄清楚!
麟岱悔不当初,怨恨地咬住自己的下唇。
冥冥中似乎有双无形的手在操纵着一切,麟岱同其他人都被拴上了无色丝线,无知无觉地演着悲欢离合的皮影戏。
他们默默承受,别无他法。
麟岱忽然想起了一点,问道:
“人魔结界破损之事不是你做的,那是谁?”
是鹿鸾山吗?
他一心想向魔界求和,做出此事,也有可能。
麟岱曾经以瞳术迷惑过鹿鸾山,逼问他人魔结界之事。可鹿鸾山一口否决,也说不出是谁所毁。当时麟岱以为他心有畏惧,不敢言明。现在想来,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
言清双眸眯起,歪着头望着麟岱。
他咂嘴,说道:
“我说了,你会信吗?”
麟岱沉默了一会,道:
“我信。”
为什么信?麟岱自己也不知道,直觉告诉他言清这里有他想要的答案,有掩埋尘埃之下的真相。
言清笑完了腰,他一边抹泪,一边道:
“好,那我便告诉你。”
麟岱紧紧盯着他,男人悠然走出浴池,披上那件楚佛谙惯穿的黑袍。
“是绵锋。”言清说。
“楚佛谙的手下,绵锋。”
麟岱哑然,他停住了呼吸,久久不能平复。
绵锋?居然是绵锋……怎么可能是绵锋!
楚佛谙不是蠢人,他那般信任这个童子,两人必然是过命的交情。他还命令绵锋驻守大沧山,看管人魔结界……麟岱眸光一亮。
难怪,难怪结界频繁被损,却找不到那作乱之人。
竟是楚佛谙的心腹监守自盗,贼喊捉贼!
楚佛谙信错了人,麟岱心如刀绞,若他知道自己多年忠诚的下属做出此等行径,不知道该如何伤痛。
“绵锋为何要如此?”麟岱问。
魔族入侵,对他可没任何好处。
“我不知,我亦是搜过他的魂之后才得知此事,先前代太阿宗外寻查明此事时,几乎没注意到这号人。”言清答到。
绵锋的确低调,上修界知道他的人没几个。
“你方才……”男人拉长了调子,“是不是怀疑你师尊?”ČȞÐJ
麟岱不理他,却也没否认。
言清:“哈哈哈,鹿鸾山也有今天。”
见麟岱看着自己,男人解释道:
“那老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就盯上你了。”
“当时有个什么传言来着……对了,莲帝转世,你的天赋相当好,在太阿宗一亮相,都说你乃莲帝转世,前途无量。那汝嫣家族的神婆还替你算了一卦,说是命带莲花,祥瑞之兆。可惜啊,鹿鸾山小肚鸡肠,生怕你夺了他人族仙尊的位置,将你养在身边却不教导,想将你生生养废。”
“养着养着,就不知怎么动了情。他那人,庶出的便宜少爷,性情古怪吝啬,人家看你一眼他都要发疯。你越是招人喜欢,他越是痛苦煎熬。于是他想法设法,费尽心思地孤立你,待到所有人都对你弃之敝履时,再假惺惺走到你面前,等着你求救诉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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