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楚洵自诩正派作风,又是侧室所生,素来拧巴。如今终于成了楚家家主,万事顺遂,嘴上说着什么洁身自好与世无争,你信不信,他马上就能把那个经年旧梦娶回家?”
“嘿嘿嘿,那他当年……”
“自然是因为自己出身不高,麟岱亦是个孤儿,无权无势的没法帮衬他,名声又不大好,楚洵避之不及。你还真以为他是什么正道君子,估计看到美人魂都飞了吧。”
“那楚洵也太蠢了些,哪怕没法娶他,好好养着也行。到时候美人在怀,权势伴身,岂不更好?”
“我也觉得他不大聪明……”
两人渐渐走远,剩下的麟岱也没听清。他艰难地从米缸中爬出来,心想现在的姑娘可真会臆想,逻辑严密的他都难以反驳。
“啊!”不远处传来一声娇呵,听声音是其中的一位女子。麟岱本能地想前去帮忙,忽然想起自己如今不但法力全失,还是个逃犯,只好重新缩进了米缸里。
“楚、楚少爷……”
“小祁姑娘,幸会啊。”
是楚洵,麟岱瞳孔一缩,连呼吸都屏住了。
那女子声音都在颤抖,她是渭州世家的仆人,跟在主人身后听到了几段秘闻,就拿出来做谈资。现在被议论的人就在眼前,怎能让她不害怕。
“楚某真是好大的魅力,让姑娘在花前月下这样的好景色里都惦记着。”
麟岱:“……”
“莫不是周老先生反复提起楚某,令姑娘念念不忘?”
“楚、楚、楚公子,我们……”那女子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楚洵爽朗一笑,“小祁姑娘紧张什么,在下只是开个玩笑。”
言罢,他伸出手做出礼让的姿势。
“夜深露重,姑娘还请回房歇息吧。”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两姑娘估计走了。麟岱也跟着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有完全吐出去,就听见烦人的嗓音又在说道:
“哎呀,这怎么有个大米缸啊,是用来招老鼠的吗?”
麟岱自知已被发现,叹了口气,正欲打开木盖子爬出,却听见外面传来“咚咚”的敲击声。ÇΉDɈ
“小老鼠在家吗?”
麟岱:“……”
“小老鼠开门啊!”
麟岱再也无法忍耐,掀开盖子,长腿一迈跨出米缸,将挡在前方的男人推开一臂远,然后剑眉倒竖,怒目而视。
“楚洵,你有完没完。”
楚洵见了表情格外鲜活,完全不复当年木讷的麟岱,竟双眸一亮,然后又看了看他平坦的小腹,一脸惋惜的说道:
“好可惜,一个没看住,夫人就把孩子打掉了。”
“你有什么大病?”麟岱瞪他,瞥见男人爽的一哆嗦,还是用那张端庄到过分的脸,这种割裂又矛盾的感觉让麟岱害怕,他看了看院墙,估摸着自己能不能一鼓作气攀过去。
这样想着,他没注意迎面吹了阵冷风。麟岱弯腰欲咳,却被一口忽然冲上喉头的血逼的上不上下不下,他整个身体弓起绷紧,眼一花跪在地上,双手交叉捂着脖子,努力想把那口血咳出来。
楚洵的声音蓦然慌乱,“麟岱,你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爹要死了,麟岱捂着脖子,被堵得泪花朦胧。
楚洵绕到他背后,大掌扣在他胸前,一股精纯的火系灵力猛地涌入,蛮横地撞入麟岱的胸腔里。
麟岱一声痛叫,鲜血自唇边溢出。
他急促地喘息着,然后结结实实地晕了过去。
楚洵:“……”
是真是假啊这?
楚洵颠了颠怀中轻到怕人的一叠火红,沉吟片刻,又点了青年的睡穴,确认他无法再动弹顺便给自己的命根子一下,才把他带了出去。
这件院子是渭州修真大家的住宅,楚洵在此歇脚,准备参加几日后的法会。结果好巧不巧,见到了当初的“经年旧梦”。
那个丫头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当时他势单力薄,对谁都是副温柔好脸色。太阿宗内尽是门阀贵族之后,对他颐指气使者不在少数。麟岱沉默寡言,出身低微,他难免有些怜惜,便对少年更加关心。谁知道一来而去,被这十几岁的小家伙迷了心神。
太阿宗内有传言,麟岱不仅诱骗自己的师弟于宗门初试出局,还爱攀炎附势,不屑与凡人相交。尽管楚洵知道麟岱的为人,但为了明哲保身,他仍选择将少年踹的远远的。
美人哪里都有,清誉可不是永远都在的。
只不过,当年的他还不知道,像麟岱这样的人,一辈子大抵只能遇见这一个了。
————
麟岱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窗户在哪,找到了,然后找自己鞋在哪,找到了,然后穿上鞋就要翻窗逃跑。
楚洵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麟岱望了望底下比蚂蚁还小的行人,又默默地把窗关了起来。
好高,高到连地面都看不清了。
楚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麟岱不理他,兀自拍了拍枕头使其松软,然后推了推被子,重新躺了下去。
“麟岱,你可真不把我当外人。”
楚洵悠哉悠哉地走到床边。
麟岱没说话,他累的厉害,刚才那一番动作已经令他头晕目眩,哪有精力去关注楚洵的动作。
他只想好好睡会,然后去找他的狗子和三首蛟。
美人卧于身侧,楚洵心思一动,手掌轻轻按在他腰际,贴近他的耳边,语气潮湿:
“麟岱,你想不想知道那条狗和大蛟去哪了。”
麟岱身形未动,语气也很平稳。
“你知道就说。”
楚洵还想继续吃豆腐,又怕美人玉碎求全,思量一番,讪讪抽回了手。
“太阿宗急讯,若你十日不归,就要杀了你的狗,喂你的蛟。”
麟岱猛然坐起,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楚洵很喜欢看青年鲜活的表情,道:
“你心中已经有这想法了吧,只是在骗自己,那个上古宗门说什么也是名门正派,无论如何也干不出这样的事。”
一语中的,床上的青年面色由震惊到悲惵,轻轻咳了两声,眼神有些凄然。
麟岱唇红齿白,眉间含着几分袅袅的疲态,看得楚洵心一软,脱口而出:
“我可以帮你救出那两只畜牲。”
“你才是畜牲。”麟岱反驳到,过度的气愤使他显出满面绯色。
失去修为的青年像只倔强的刺猬,一瞥间尽是雨打梨花的风情。楚洵的心已经化成水淌下来了,他应和道:
“对,我是畜牲,我不该那样对你的,现在我后悔了,让我补偿你好不好。”
麟岱毫不吝啬地甩给他一个白眼,楚洵呼吸急促,“麟岱,你现在真好看。”
“滚。”麟岱冷冷开口,用力推开了他。
楚洵顺着他的力气挪到一边,那张端庄正气的脸上挂着坏笑。
“虽然你勾引过我,但我一点都不计较。”
麟岱简直想一剑杀了他,他满心都是琼牙和三首蛟 ,不想在这里耽搁一秒。
他看了看虚掩着的大门,道:
“一枚玄黄丹,你放我走。”
楚洵则将眉毛一挑,“你现在真厉害,据说你晋升了天授炼丹师,惹得四方垂涎?”
“两枚。”麟岱见他东拉西扯,直接加价。
楚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真的很后悔,你能原谅我吗?不是你用了药,就是我单纯很混蛋而已。”
“再加一枚,这枚你定!”
楚洵却笑了出来。
“麟岱,你怎么这样天真,怎么能告诉别人你有多宝贵呢?我放你走了又怎样?你能顺利回到太阿宗吗?”
看见青年倔强的盯着自己,楚洵心软了,却还是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免得青年总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总以为别人要害他这只小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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