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心中疑惑,往日小公子都着素净青色或其他浅色衣裳,锦鲤彩丝袍色泽鲜丽,衬得公子若神童下凡,眉眼明艳。
他没见过这样的小公子,笑呵呵地说道:“公子这身衣真好看。”
灵稚抬眸,视线落在奴才脸上。
小奴才将脸巾沾了水打湿,动作轻巧地为灵稚擦拭。
伺候灵稚洗漱完毕,奴才躬身,眼珠转了转,似乎在寻东西。
“公子,您换下来的衣裳呢,奴才带出去洗了。”
灵稚喉咙咕噜一声,头一次含糊其辞。
他方才将里衣藏得好好的,想自己拿出去洗。
小奴才翻了翻被褥,郁闷地“咦”一声。
灵稚偏过脸:“怎么啦。”
小奴才摇头,趴在地上朝床榻底下瞅,找到灵稚故意塞在里面的衣裳。
小奴才道:“衣裳为何都掉下那么深的地方了……”
灵稚颈子僵着一个角度,勾了勾手指头。
是他自己丢进去的。
小奴才收起灵稚换下的衣裳不曾多想:“奴才先下去,早膳还未备好,公子您先休息会儿。”
灵稚“哦”的应了,视线追随小奴才挂在臂弯的已经脏了的里衣,面色闷闷,心有羞耻。
走出屋外的小奴才正将公子的衣裳送到井边,他随手展开置进衣盆,忽然蹲下翻了翻,若有所思。
小奴才送茶水到静思院后,望着公子温顺安静的面容,想了想,转身出去找刘总管汇报此事。
刘总管面色一僵,不久返身去了主子的院子,与刚起身的主子说了此事。
萧猊拢了拢朝服,听完管家的话,嘴角衔起一抹淡笑,面色高深。
刘总管心里猜测主子应该挺高兴。
这日萧猊下了早朝便很快回府,恰逢用早膳的时辰。
前厅坐了一道犹如金彩锦鲤的背影,萧猊信步入厅,与喝粥喝了一半抬头的灵稚正对上脸。
灵稚面前的瓷碟上有吃了一小半的汤包,点心还未吃。
他捧起熬得香稠的枸杞山药粥喝了小几口,唇色润得嫣红,黑眸熏得濡湿朦胧。
灵稚瞧见男人穿着朝服进厅,脑子迟钝地转了个弯,低头不语,专注地喝剩下的粥。
他第一次与萧猊平静地共处在一个地方用早膳,坐立不安,埋头安静地喝粥。
萧猊坐在主位,食无声,灵稚喝口粥的功夫再次掀起眼皮一瞅,比起这人优雅闲适的姿态,他舔了舔碗沿,将碗放下,用木匙舀着粥送进嘴里。
灵稚吃完早膳就走了,萧猊目送少年背影离去,看着面前干净的碗具,心情甚好,连同在朝上听那几个狐狸的迂腐酸话都抛之脑后。
他净手,回院换了软灰色清致的常服。
而后又上书阁,披阅几分公文后,转动手边的千里镜,方向正对静思院。
静思院,灵稚坐在树下吹风乘凉。
几片叶子簌簌落在石桌,他捡起来,许是无聊,便拿起叶子一片叠在一片上。
小奴才送来果水和点心,灵稚摸了一下肚子,他的手伤已经不会严重妨碍日常活动,若不施加重力按压拉扯,就不会对手肘造成影响。
他道:“我的手已经恢复很好了。”
小奴才点头赞同:“御医说过,伤筋动骨一百日,公子的手伤就算恢复了,余下的日子都要注意好好护养。”
灵稚抿了半杯果水,点心是一小块一小块用纸彩包好的。
他拿起两小块放进衣兜内,先转去药房捣鼓了几味药,又将线绳绑好的药包交给小奴才叫他找人送去梅园,迟疑一瞬,心想如若不然自己去一趟梅园就好了。
小奴才说道:“今日听闻梅大夫要去城郊出诊,公子若去梅园,指不定会扑空呢。”
灵稚怔住:“是么……”
又说:“那你叫人替我送去就好了,梅大夫忙就不方便打扰他。”
灵稚重回药房捣鼓药材,晌午过时,他瞧天色还阴着,在房中待久心闷,便离开院子朝后山走。
他对萧猊造的这座山虽然心感别扭,可总归还是比较喜欢的。
灵稚往上山的小道前行,四周空寂,他饿了渴了就摘一摘随处都是的果子,到了山上,捣鼓起洞口外的灶台,将陶陶罐罐的都搬到山后的水泉边清洗。
虫鸟声桀桀,灵稚愈发欣喜。
他找了干草铺在洞外的垫子上,独自躺在风口处静静地吹风睡觉。
再醒时,天幕晚霞绚烂,他竟在山上的洞外睡了半日。
灵稚呆呆望着高山之外的远方,扭头朝洞府的方向看了会儿,蓦然心生几分落寞之意。
他将堆在石灶的罐陶简单收拾了一遍,独自朝下山走。
步行至一半,跟来人碰了个正着。
山路寂静,一条道就那么小,人遇着人,肩膀就这么挨着碰到了。
萧猊先出声,说道:“未见你下山,上来寻你。”
灵稚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更焦灼。
他索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露在萧猊视野下的后颈白皙细长。
萧猊低声,温和道:“一起下山吧。”
灵稚闷声点头,他走路心不在焉,萧猊又有意走慢,于是两人总时不时的碰一下。
灵稚身轻纤细,加之眼睛没往路面看。
与萧猊不经意之间又“碰”到一次后,他脚下踩到石子,人往茂密的草堆一倒,一双手堪堪将他往路边捞回。
草叶子方才刮了一下灵稚的脸,细致嫩滑的脸颊顿时生出火辣辣的感觉。
他使劲眨眼,叶子尖尖不光刮了他的脸,眼睛也刮到了。
眼底的异物感迫使他不得不上眼睛,一股温凉的冷香绕在他面前。
灵稚什么都看不清,下巴微微一紧,被人抬了起来。
萧猊俯身,与灵稚靠得十分近,端详这张如玉莹润的脸庞,心绪如潮起。
他迫使自己远离少年几步的距离:“刮到眼睛了?”
灵稚想后退避开这人的气息,萧猊却拉着他的胳膊朝里带了带。
“莫要再动,前面还有几块石子。”
灵稚停止挪动的脚,萧猊似在叹息,低声道:“你啊。”
灵稚扭过脸,另一只没被攥住的胳膊推了推萧猊。
“我自己走……”
萧猊道:“瞧你有些魂不守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灵稚摇头。
他执意自己走,但闭眼摸空实在不好受,总觉得走着走着下一步就会跌倒,且灵稚方向感生来就不太好,他每每偏离方向,身后那人就将他轻轻拨回正面,遇到石子,萧猊亦会出声提示。
萧猊如了灵稚的愿,没有碰他一下。
若在往时,萧猊早就忍不住抱起他,又或背他,怎舍看着灵稚磕磕碰碰。
可此时难得,是他与灵稚独处的时候。
他不扶灵稚,灵稚自己摸索走路。
少年失去安全着落感,走得极慢,萧猊便也慢慢跟随,滋生出煎熬的甜蜜来。
这份甜蜜兴许有些不合时宜,还掺杂几分心计,但总归比萧猊远远的看灵稚一眼好上太多。
待灵稚因手肘的伤没有完全恢复而酸累时,他整个人忽然腾空,仿佛一条落进萧猊怀中的锦鲤。
萧猊注视着灵稚的一举一动,察觉他胳膊的僵硬,便知应是不舒服了。
哪还能再因享受此份隐秘的柔情甜意而忍耐,将人抱起,满怀纤细柔软,他的心为之震了震。
萧猊很喜欢拥抱灵稚,这份喜欢,在他与灵稚逢场作戏时,已毫不自知的深陷其中,只要他展怀,灵稚便扑进怀里的充实叫他每次都悸动不已。
灵稚蹬了蹬腿:“放我下去。”
萧猊温柔地与他讲道理:“天色阴暗,时辰再耽搁就要下雨了。”
吹在脸上的风清爽中夹加湿意,灵稚抿唇,说不清楚心里是不高兴还是什么。
萧猊道:“我们可以好好相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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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猊一路抱着灵稚,刚进院子,灵稚就推着他要下去。
萧猊将他放下,灵稚头也不回地走,胳膊一紧,却是萧猊拉起他的手,笑道:“方向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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