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灵稚垂眼盯着微微摇晃的水波,闷声道:“我来帮忙。”
他摘去鞋袜试探地准备踩下水,萧猊却道:“等等。”
灵稚不解,萧猊道:“入水前最好先活动活动筋骨。”
又说:“用些水在腿上拍打,若水太凉,下水以后容易抽筋。”
灵稚“哦”一声,玉白的双足抬起放下,反复地踢踢踏踏。
萧猊忍俊不禁,灵稚耳根微烫,说什么都不肯再动。
他欲弯腰用手接一点水,萧猊走到他身旁,说道:“不能敷衍了事,若手脚活动不充分,下了水受苦的可是自己。”
灵稚想说水浅又不碍事,萧猊掌心鞠起些水沿灵稚的小腿轻轻拍打,边拍边说:“你看我方才活动筋骨时可有敷衍了事。”
灵稚一想,摇头。
但他看着萧猊,轻声辩驳:“可我没有笑话你。”
萧猊道:“我并非嘲笑你。”
话一顿:“方才见你动作可爱,甚为心喜。”
灵稚这会儿不“哦”也不点头,他后退小两步胡乱踢了踢,觉得够了,拿起树枝跑到另外一侧下水。
水深只及腿肚,他走了走,确定没有什么可怕的,便背过身,日光照射下的耳廓红了一圈,他催促道:“你快去另一头,鱼都要跑光了。”
萧猊望着那两只在日光底无处遁行的红耳朵,柔情四溢,但在此刻给灵稚保留了一份得体的包容。
他再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咽了回去,说出来只怕灵稚跑回洞里不肯理他。
金乌将要悬在正空,萧猊让灵稚上岸,他捕得四尾鱼,灵稚神色闪过几分不甘和气馁,举着空荡荡的树杈悻悻走回岸边坐好。
萧猊从附近拾取一些柴火和酸甜的浆果,两人临水盘坐,升火烤鱼。
萧猊翻动鱼身,涂抹果浆,询问灵稚口味要偏酸一点还是甜一点。
灵稚有件事疑惑了很久,唇动了动,终于忍不住问:“萧猊,你为何什么都会呢?”
萧猊身份尊贵荣华,理应这些凡尘俗事都不会才是,可他分明游刃有余,仿佛一个隐居在世外淡泊明志的高人。
他话问完立刻后悔,好奇别人的私事可以,但冒然打听却极为无理。
萧猊嘴角噙笑,看着他说道:“给你放甜一点?”
丝毫没有恼怒的迹象,目光一闪,溢出叹息。
“我是西洲人,刚出生那年西洲才打完仗,战乱后的十年西洲民不聊生,未被师父收养时,我作为奴隶几乎辗转在西洲各地被贩卖了一轮。当时为了活下来什么都学,这些小手段,不过是生存的一点傍身之技。”
灵稚“啊”一声,突然不知道如何接话。
萧猊看他无措,摇头道:“无需怜悯,能从战乱前后的西洲活到今日且有所作为的人,都绝非善辈。”
他笑了笑,似乎在试探灵稚的态度,说道:“莫要小看幼童,往往幼童最容易让人放下防备,趁其不备给出致命的击杀。”
萧猊自小手上就是不干净的,他聪慧能忍,善于伪装,面孔温柔,修罗心肠,被师父收养后才慢慢敛起许多心性。
人性本善,对萧猊而言,他有时怀疑自己生来就是个恶种。
萧猊的嘴角虽然始终噙着笑意,目光却锁在灵稚脸上,窥见灵稚听完没有露出厌恶的嫌色,他的心方才轻轻落下。
他恶事做尽,再坏已坏不到哪里去。
一朝为官,大臣口诛笔伐,有口难言。连一手扶上去的小皇帝一边忌惮他一边想从他的棋局收权,唯独百姓高歌赞颂他,他权衡利弊之下做的决定,成为百姓挂在嘴边写在书里的好事。
善恶何辩?
萧猊至今都给不出具体的定义,但他做的决定无愧私心,抱着无畏奉献的胸襟如何?师父的路已经给他足够的敲打。
因此连带着对灵稚,他真心真意,亦自私至极,未曾想过将他放开。
所以他的恶总有让灵稚看到的一日。
夏日晴好,劫后余生,如此平平无奇的时刻,他带着一身伤,和灵稚坐在河边烤鱼闲聊,以轻松舒惬的方式告诉灵稚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
灵稚咬了一口萧猊吹凉的烤鱼,酸甜的浆果汁冲淡了鱼肉性味,口舌嚼出几分鲜滑。
他多吃几口,听完萧猊那么多话,自己不给回应于理不合。
灵稚很干脆的点头,没有评判萧猊的行为,有甚至有些羡慕。
萧猊比许多人活得坚定清醒,不像他,只是一株得过且过,混水摸鱼度日的灵芝。
萧猊烤了四条鱼,灵稚吃半条,一条半进了萧猊的肚子。
剩下的两条,萧猊用叶子包好,灵稚把包好的烤鱼抱在怀里带回山洞,留作晚上的宵夜。
萧猊打了水擦身,够不到身后,低声唤灵稚过来帮他。
没有布巾,灵稚手心鞠起清水拍在萧猊肩背,专注的目光渐渐游移飘忽,拍的力道越来越轻。
萧猊哑声问:“怎么了。”
灵稚含糊其辞,加重力道搓洗。
他观萧猊肩膀宽阔,腰腹窄紧,紧握的手都搓热了。
正松口气想休息片刻,躲闪的余光忽然落在萧猊身前,瞧见那衣下的布料若石桥柱子拱起,手一抖。
萧猊侧目,灵稚不给他搓背了,连忙跑到一边。
灵稚盯着发热发红的手指,心道幸好方才他没有乱碰。
正常男子嘛,都会这样,连他自个儿都有过。
他混混沌沌的,脑子嗡嗡作响。
萧猊无奈一笑:“这个我可控制不了,怪不得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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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失而复得
灵稚盯着虚空的点, 小声催促萧猊:“你快点擦好身子,然后……把衣裳穿整齐。”
萧猊眼底笑意不减,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垂落的黑发。
灵稚问:“好了吗?”
萧猊合上衣襟, 偏过脸看着坐在背后,将身板杵得直直的少年。
“就好了。”
灵稚“嗯”一声回应,悄悄扭头,正巧撞进萧猊深邃含笑的眉眼。
他眸光一闪, 耳朵仿佛又被烫着似的。
灵稚郁闷地捂着动不动就热乎乎的耳朵, 不敢再做偷窥的行径。
午后灵稚睡了一觉, 他身子还虚着,且萧猊有伤,两人没有精力活动太长时间, 闲时坐一会儿, 待晌午金乌一偏,风灌进洞口,凉快了就睡觉休养身体。
山洞不大,木板铺的床就那么点地方。萧猊昏迷时灵稚在地上铺几层干草凑合着睡,自萧猊醒后,就不让灵稚睡地板, 而是叫他睡到床板上。
起初灵稚左右为难,萧猊见状,掩唇虚咳几声,说道:“若你不上来睡, 那我就躺地上陪你。”
他合衣下地, 倾身就要躺在另一侧干草堆里。
灵稚双眸睁大了瞪他, 最后屈服于萧猊的坚持, 慢慢吞吞爬上床板。
然而萧猊身上有伤, 他如何能看得下去让萧猊自己睡在地板呢?
最后,灵稚瓮声地说了一句:“萧猊,你也上来睡吧……”
萧猊怎可对灵稚说不?
他在灵稚面前是君子亦非君子,应得倒是干脆,灵稚反悔的余地都没有。
最后,情况就变成两人共枕而眠,这两日灵稚都是和萧猊一人躺一边睡的。
床板空间有限,时常等灵稚睁眼时,只见萧猊侧身正对他入眠,而他霸占了床上一大半的位置不说,连萧猊怀里的位置也占了去。
傍晚时分山色迷/离,灵稚贴在萧猊的胳膊上呆呆出神。
他悄悄挪开热烘烘的脸,顺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对方问:“休息得可好?”
灵稚支吾,萧猊淡笑:“我的胳膊倒有些发麻。”
灵稚弯腰穿鞋,闻言,脸颊充血似的迅速蔓延了一层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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