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猊没有清醒的迹象,灵稚有时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闭上眼,再起来时就摸不到这人的脉门。
他双手搓了搓绷得僵硬麻木的脸,拿起一枚果子捏碎了,将溢出的汁水挤在萧猊唇边。
浪费了三枚果子,灵稚把剩下的往嘴巴送,自己咬了咬,手指掐在萧猊下颌两旁,俯身,唇贴在萧猊唇上,用舌尖抵推果水果肉。
他睁大乌黑湿润的眼直勾勾盯着萧猊看,毫无半分旖.旎之色,一心想让萧猊多少能吃进些东西。
灵稚很怕萧猊就这么死了,受伤而死,又或饿死。
他痛苦地合上溢出泪珠的眼睫,握紧萧猊的手腕。
如果萧猊没有背着他自己洑水离开,兴许就不会遭受重伤。
第七日。
萧猊身上的一半伤口开始结痂愈合,几道大伤口炎症消退,反复折磨萧猊几日的烧热也退下了。
灵稚悬高七日的心缓缓松了松,他摸了一下对方消瘦且下巴长满胡茬的脸,再看身上包扎起来大大小小的地方。
萧猊的身躯宛若一块碎开的破布。
灵稚嘴角抿起的弧度涌出苦涩。
“不、不好看……”
他艰涩地挤出一句话。
第八日,萧猊未醒。
第九日,萧猊未醒。
当夜,灵稚的状态疲累虚弱,思绪紧绷麻木。
他拖着倦怠的身子魂不守舍地靠在木板一侧铺开的草堆上,实在太疲累了,方才闭眼睡觉。
刚阖眼,噩梦的深渊又拖上他沉沉地坠落。
灵稚浑身冷汗,他紧握萧猊的手腕,惊慌地发现无论他怎么触摸,都摸不到萧猊的脉象。
他慌乱无措,干涩的眼角有一串晶莹的湿润顺着鬓角滚滚滑落。
恐惧犹如巨石压得他全身颤抖,手脚抽搐。
直到有一股温和的力气,似乎十分有耐性地一点一点安抚灵稚的颤抖不止的身子,缠上他的手指,展开他捏紧的拳头。
灵稚宛若一只被人剥开的虾米,他张嘴大口大口的呼吸,鼻息瞬间涌进一股浅浅的,淡凉的气息。
蓦然间他睁大胀痛濡湿的眼睫。
萧猊正艰难地撑起满胸满背伤口的身躯,待安抚好灵稚,此刻对上那双乌黑茫然的眼,顿觉心口发紧,轻轻握住灵稚的手腕。
萧猊嗓音嘶哑,问道: “是不是做了噩梦,莫言害怕。”
灵稚呆呆眨了眨眼睛,几颗泪顿时落下。
唇轻颤嗫嚅,半晌,他才带着怀疑出声。
“萧猊……你没死啊……”
他重新合上眼睛,喃喃:“好像做梦。”
萧猊这次双手都握紧了灵稚的手腕,咽下涌在喉边的血沫,笑道:“有你救我,我怎么会轻易的死呢。”
萧猊注视着灵稚肉眼可见瘦下去的脸,下巴尖尖的,因为太瘦的原因,眼睛又黑又大,看一眼就叫人心疼。
“灵稚已经是一位了不得的大夫了,”他喟叹,不吝啬地赞美灵稚,然后重新躺下,单手揽在灵稚肩膀上,微微喘着气,“梦里总听见你哭,所以我想尽快醒过来,让你担心了,莫要再哭。”
过了好久,灵稚闷闷出声:“我都没有哭出声,你怎么可能听得到……”
他又说:“你都昏迷了将近十日,一点儿都不快……”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
谢谢抒苑的X10浇灌
第81章 睡得可好
两人一时静默无言。
灵稚留在洞里的火堆烧得正旺, 提心吊胆的这段日子他总畏冷,同时担心把受伤的萧猊冷着,因此时时添柴续火, 把萧猊的身躯都烘热了,唯独他手指尖依然暖和不起来。
此刻看见萧猊清醒,方才那句疑似带有别扭怨闷的话说完后,他的脸, 脖子, 指尖, 脚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上一层火热。
觉察萧猊的视线总停在他的脸上,灵稚背过身, 想跟对方解释一句, 话到嘴边,大脑却一片空白,像一株蔫蔫的花。
该解释什么呢,他确实哭了好长的时间。
为此一想,灵稚愈发地失魂落魄,他性格内敛, 纵使生气了,只会像只兔子那般找个角落闷闷地呆一阵,将难过和委屈咽在肚子里默默消化。
萧猊当然看不得灵稚这般模样,他伸手碰了碰灵稚的肩膀。
灵稚推他, 悄悄地又挪远些。
见状, 萧猊展开一臂, 动作幅度稍微加大, 连带着牵动伤口。
他脸色隐忍,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喉咙溢出短促低哑的闷哼,很快,他对上一双濡湿润红的眉眼。
他既心疼又无奈,无奈之余,内心涌起一阵止不住的喜悦。
萧猊哑声道:“莫要哭,我没事。”
灵稚泄气地推打一下萧猊身上没包扎的地方,力道轻得要命,构不成任何伤害。
“都要流血了。”
萧猊垂眸,若无其事的扫过身前的几道伤,伤口已经结痂,灵稚不过是在唬他。
但萧猊顺着灵稚的话佯装不适,他神色隐忍深沉,灵稚一紧张,胳膊忙贴过去扶着萧猊重新躺下。
清凌凌的黑色眸子溢满担心,灵稚伸手查探萧猊的体温。
少年的指尖裹着热意,直直烫进萧猊心底。
萧猊掌心一合,轻握灵稚的手腕。
他没舍得松手,灵稚目光一晃,没动。
又迎来一阵沉默。
半晌,萧猊才开口:“你瘦了许多,我昏迷的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灵稚绷紧一张脸摇头,盯着自己被萧猊握上的手。
或许因为这段时日他过得虚空渺茫,萧猊抓紧他的手时,他就觉得踏实了。
真实的触感驱散梦里那场叫他心惊惧怕的幻境。
萧猊问他:“累不累?”
诸多的回避在此刻突然消散得无影无踪,灵稚掀开沉重的眼皮,犹豫一瞬,而后点头,轻声说道:“累。”
他没睡过一个好觉,丁点儿动静都能让他从梦魇中惊吓而醒。
他看着萧猊,哑着声悄俏问:“当时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他有点难过:“倘若我会水就好了。”
萧猊说道:“并非你的责任,在那般情况下,纵使会水也难有几率逃脱。”
他担心灵稚独自落下出事,因此很快赶了上去。
索性在灵稚被洪水冲走的一瞬间他恰好赶上,若再晚一步,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当时至少他能尽全力地将灵稚护在自己能保护的范围以内,从突发的天灾下存活已是不易,他第一次生出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萧猊知道灵稚是有多么害怕水的。
不顾身上的伤,萧猊此刻想不顾一切地把灵稚拥在怀里。
可他低头一看自己包扎得看上去“七零八碎”的身躯,摸到下颌边长出来的胡茬,落拓而不修边幅,不由无奈。
萧猊只得克制着轻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温柔的哑声道:“上来休息。”
灵稚的身子摇摇欲坠,萧猊搭出一条手臂自他腰侧收拢,力道极轻。
灵稚没什么挣扎,软绵绵地顺着那股力气乖顺地与萧猊躺在同一块木板上。
板子容纳两个人刚刚好,萧猊侧过脸,温热的气息吹拂在灵稚发髻边。
修长的手指缓慢梳理灵稚几绺凌乱的乌发,萧猊放柔声音哄眼皮不断合动的少年:“睡吧。”
灵稚听话地闭起眼眸,萧猊以为他睡着了,忽又见他睁开。
乌黑的眸子倒映出萧猊的脸庞,他问:“为何又不睡了?”
灵稚定睛和萧猊对视,后再度闭眼。
反复几次,萧猊握紧灵稚的手,心中涟漪波荡,与他手指相扣。
“莫要再怕。”
折/腾半宿,灵稚方才在疲倦后怕的状态入睡,而萧猊躺了十日整,此刻倒觉精神。
他注视灵稚的睡颜,少年眉眼乖顺脆弱,带着少许不易察觉的依恋,扣在掌心的细长手指,在睡梦中轻轻地反扣着他的。
灵稚这份微弱的回应使得萧猊滚了滚喉结,嗓子发紧。
恍惚中似乎梦回他身中禅心飘雪时被灵稚救回山洞的那段日子,假若没有发生后面的一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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