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罗咬住嘴唇,他发现他无法反驳。
“看来没有。”教父依旧笑着,那笑容让塞罗感觉到沉重得无法抬头,“孩子。别说什么用心了,你昨晚也不是用身体在感受‘爱’吗?那才是小蝴蝶对你的态度,他对你,只有‘欲望’。他所爱的,是耶梦伽罗啊!”
“闭嘴!”塞罗摇着头,拼命地挣扎,“你这个偷听的变态糟老头!花白头发的杂毛老阉驴!臭烘烘的烂牛粪!浑身虱子、住在下水道的脏狗!”
“啧……”教父不满地皱紧眉头,神态和驽尔竟然十分相似,“嘴真脏。”
“天真啊,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吗?”蜜桃叼着一杆烟斗,从塞罗背后的阳台跳到他身边,扭动身体蹲下,对着他的脸喷出一口烟雾,“只不过是看你小小一只,又白又软很好操罢了。”
无名之火焚烧了塞罗的理智,他恨恨地盯着蜜桃,用力磨蹭后槽牙,好似那里咬着蜜桃的肉:“比你这个大松货好操多了!”
蜜桃愤怒地扬起巴掌,塞罗本能地缩着脖子闭上眼。
啪——!
落下来的不是巴掌,而是冰淇淋。塞罗听见声音睁眼一看,入眼的一幕大出意外。蜜桃狼狈地将头发上的冰淇淋往下撸,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朝他丢冰淇淋的男人站在门口,右手已经握住腰间的武器。
看见那名男人的出现,塞罗所有的不快都一扫而空。
是驽尔!
“放开他。”驽尔身边的肃杀之气,简直浓烈的可以让房间结冰,“你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谈。教父……”
“谈条件?”教父冰冷枯干的手,轻抚上塞罗的后颈,“你想要用什么立场,来和我谈条件呢?我亲爱的孩子……”
教父的手,如同蛇一样在塞罗皮肤上缓慢爬行。塞罗感觉既恶心又恐怖,他粗糙的手仿佛爬行动物腹部的鳞片,真恶心得要命。无法抗拒的恶寒阵阵袭来,弄得塞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连头皮都又痒又疼到难以忍耐。
“我的一切,”驽尔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从他背后靠近的夜羽,“都可以用来交换。”
“这孩子,在发抖。”教父提着塞罗的脖子,轻易地把他从椅子里提了起来,“多可爱的家伙,脖子这么细……需要多大力气,就能够折断呢?”
“不……”驽尔的眼睛当中,少有地闪现出一丝恐慌。旧日阴影笼罩了他的面庞,他的脸色一片灰白,颜色如同灰烬山岭里天空中飘飘荡荡的灰烬,宛如去世多年。“请……别伤害他!”
塞罗身体紧绷,丝毫无法动弹。他侧过眼珠,只能看见教父的笑容。老汉斯说得对,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颜色。
这名被尊为“教父”的中年男人,漆黑,冰冷,宛如地狱深渊。
带着黑色笑容的男人,语气阴冷,神态可怖:“这么多年了,你的喜好还是没有怎么改变。这孩子,很像那个小家伙不是吗?黑色的毛发,琥珀在眼中流动……多可爱的小猫!”
驽尔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似乎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夜羽想要偷袭,从背后慢慢靠近他,可是夜羽刚刚伸手,立即被他发现。他如同灰雀般快速转身,一脚侧踢正中夜羽腹部。夜羽好似一块飞出去的砖头般砸上墙壁,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再也难以爬起来。
“把武器放下。”教父脸上的冷笑消失之后,让他的原本就往下耷拉的面孔显得更加严肃,“如果你不希望重蹈覆辙,放下‘疫病蝴蝶’。”
铁拳从窗户跳进来,扶起受伤的夜羽,目光中满是仇恨。
白熊顶着额头上的烧伤,满头长发已经尽数剪掉,和蜜桃一左一右蹲在教父身边。
更多的世界蛇兄弟会的刺客,围住了哈里大饭店一楼这间海景卧房。
“我不想重复第三次。我的孩子。”教父神态倨傲且冰冷,他不是在协商,而是在命令,“放下武器,疫病蝴蝶……”
驽尔闭了闭眼,海浪轻轻拍打着一楼阳台水下的柱子。来自于童年的梦魇和这些黑色海浪一样,不断拍打着他的心。
“驽尔——!”塞罗着急地大喊,他奋力扭动身躯,却无法摆脱教父手掌的桎梏,“你不要信这个糟老头子的鬼话!如果你放下武器,我俩都完了!他们是来杀你的!你要清醒一点!就算他要掐死我,你也不能受他威胁!如果我死了,你要为我报仇!不要放下武器啊!”
往事在驽尔脑海当中打转。
黑猫,琥珀色的眼睛……
眼睛当中的泪水和不舍,无助地被抓住后颈的模样……
反抗,挣扎……
洒在洁白雪地里,殷红、刺目的鲜血……
教父的声音在他耳边缭绕:“所有的情感,都是毫无用处的累赘。作为耶梦伽罗的刺客,是你所不需要的东西。你属于耶梦伽罗,你的一切都属于耶梦伽罗。抛弃那些无所谓的包袱,你才能走得更远。”
“是的。”年幼的驽尔强忍泪水,他尽力吞咽喉头的苦涩,让眼泪不至于在北地寒风当中冻结在脸颊。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可依旧表现出不符合他年龄的坚强,“耶梦伽罗的刺客,不需要情感。”
情感会让你变得软弱。
情感会让你变得犹豫。
情感会削弱你的理智。
情感会影响你的判断。
或许,教父说得对。
十八年之前的驽尔无法理解,却照着执行。他关闭了自己所有的情感,成为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
十八年之后的驽尔已经了然,却对此产生了怀疑。越是看到得越多,他越是无法再完全相信教父的每一句话。暗影行者对耶梦伽罗立下的誓言,发誓要即使是身处黑暗,也要守护光明。
所有世界蛇兄弟会的刺客当中,驽尔只有认为提摩西与乔纳森做到了这一点。
而当提摩西失踪,乔纳森出走之后,世界蛇兄弟会……彻底沦为了为了金钱,为了私欲,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行动的杀手组织。
他们不再是为了自由与和平,为了守护光明而存在的世界蛇。
而是散发着恶臭的,贪婪、可怖、毫无底线的生物……
塞罗的出现,让一度处于迷茫的驽尔看见了新的可能。情感的火苗再度在他一片冰冷荒芜的心中燃烧。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塞罗,驽尔可以把这些人都快速撂翻,再好好安葬他。
可他是塞罗,是驽尔最不愿意让他受伤的人。
更不要说是死亡。
教父说得对,教父一向都对。
情感,绊住了驽尔的手脚。
驽尔睁开眼,疫病蝴蝶的匕首掉落在地。
“饶了他。”驽尔平静地说,“我跟你们走。”
胜利的笑容,浮现在教父脸上。塞罗被人猛地击打后颈,他眼前发黑。最后出现在眼前景象,是倒在地上的驽尔,朝他伸出小手指头。
在失去意识之前,塞罗对于未来的美妙憧憬在脑海中来回翻腾——想要……想要勾住驽尔的手指,和他牵牵手;想要和驽尔在一起,去南海,去从不曾到过的地方;想要被他珍惜地抱在怀里,一起看仲夏节的烟花,冬至节的雪;想要和驽尔……住在……鲜花盛开的房子里……
想要你……想要和你做很多,很多事情……
想要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
在不会天亮的黑夜里,塞罗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美梦,当那个梦醒来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胳膊被吊得生疼。
“哦,小猫咪醒来了。”一只冰冷的食指放在塞罗下颚,带着轻蔑腔调的男人,抬起他的下巴,“感觉怎么样?嗯?是不是做了个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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