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斯走了,贴着塞罗脖子上的钢铁也收回神秘男子的皮质刀鞘当中。那样一把小刀,在他的腰带上显得毫不起眼。它是那么普通平凡,不引人注意,甚至在第一次见到这名男子时,塞罗都没有发现他随身携带了这样的小刀。
但他竟然还贴身带着,即使是睡觉都挂在腰上。
塞罗整理了片刻思绪,更加确定了这一点——当时,这家伙,他的小刀,没有收回刀鞘。这不由得让塞罗更加好奇起来。
他们这些外乡人,到罗河冈镇来做什么呢?买下他,是掩护还是别的什么目的?
神秘男人戴上面罩,他透过皮革的声音显得阴郁而又沉闷:“别想告密。”
简单直接的陈述句,陈述的却是一个致命警告。塞罗还不会傻到会承认自己刚刚有那么一瞬间,确实考虑过在保证自身安全之下,跑去找恶犬的想法。真的就只有那么一瞬间,一点也不长。
“不,不……我……没有……”塞罗慌乱地抓住掉在地上的毯子遮住身体,缩得小小一团盯住脚,大口大口地拼命吸气,“我……如果要……要告密……就……不会……哈……说谎救你……”
在晨曦之中闪耀的银发被拢在一起,神秘男人将它们向后梳理服帖,罩进兜帽之中,一根发丝都没有漏出来。很快,他那张完美得超乎想象的面孔又笼罩在阴影当中。
“走。”他对塞罗歪了歪脑袋。
塞罗连忙爬了起来,拾起自己胡乱丢了一地的衣服,再快速一件件穿好。他穿衣服时,神秘的男人站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当中,静静地观察他。如果不是塞罗早知道,他根本不会注意到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于这个房间内。
在对方的注视之下,塞罗有些难堪,但还没有表现得太过。不过当他要去打开门闩时,总感觉缺少了一些什么。
他伸手摁住胸口。
那里既平坦又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塞罗瞬间慌了神,他嘴里嘟嘟囔囔不停,转着圈地在屋内疯狂地翻找。坐在角落当中的男人一言不发,沉默冷静地注视着他,好似阴影的一部分。
终于塞罗在床下找到了自己的宝物,他小心翼翼地将连着小口袋的皮绳拉起来,轻轻拍掉上面的灰尘又吹了吹。“天呐,天呐……”他低声嘟哝着,自言自语个不停,“宝贝儿,你可不要这样吓我。没了我的幸运女神,可要我怎么办呢?”
打开口袋,塞罗从里面倒出一枚硬币,摊在手心里爱不释手地瞧了又瞧。“还在,还在……”他拿起硬币放在唇边吻了好几下,才重新装好它,把绳子挂在脖子上,把口袋装进围裙里面。拍了拍胸口,感觉抵在手心当中的触感,塞罗轻声喟叹,无比安心。
“真是太好了。”这是他的宝物,只要一时半刻离开他,他就感觉心焦难忍。
要说那硬币,一看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它不是真正的硬币,甚至连金属都不是。它只是一个粗糙简陋的圆形。用陶土捏成,仿照真实硬币,一面刻着迎春花,另一面是海螺。它只是小孩子的玩具,一个铜子儿可以买上一大把。
要是其他人看见塞罗这样宝贝这小玩意儿,任何人都会感到好奇。但是那名神秘男子并没有,或许他自己的真实生活,比塞罗的这点小秘密更加不合常理。
塞罗穿戴完毕,临走时还对着坐在角落里的男人点头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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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攻:……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趁机摸胸)
塞罗:喂喂!我们说的“什么都没有”不是一个意思啊!
第5章 被拍卖的男孩(五)
塞罗本以为,昨天晚上他们算是有过共同犯罪经历,对方怎么说,也应该对他表示点感谢什么的。可对方根本懒得理他,石雕般纹丝不动。
讨了个没趣的塞罗顺手带上了门,顺带还压下了稍微有点乱撞的小鹿。长得好看的人性格都糟糕,果然一点不差!当然他自己也不是个例外,他气冲冲出门,差点撞上端着两个硕大托盘的老汉斯。
“你瞎了吗?!”老汉斯骂骂嘞嘞地躲开,努力稳定身体不让托盘里的汤汁洒出来,“有这个空在这里和人腻歪,还不如到厨房去帮忙!我们这里已经忙不过来了!去取菜,送到客房去!”
“是的,老板!”塞罗调皮地并起两根手指在额头上点了一下,“我马上就去,还有什么吩咐吗?”
老汉斯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压低声音问:“他起来了吗?有没有为难你?真的有麻风病?”
塞罗愣了半秒,几乎是处于本能地做出自己认为正确的决定。“他还在睡呢!老板。”他瘪了瘪嘴,指着紧闭的大门说,“他倒是没怎么为难我,难得你还能够关心雇员,我感动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如果你能够放我一天假,我会更感激的。”
“快去给我干活!”老汉斯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端着托盘向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他真的有,有那个……那个脑袋……那么丑?到底有没有麻风病?”
“是的,没错!他只是个丑得要命的混球。不过大概没有麻风病。”塞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反正我没见过这样强壮的麻风病人。”
“你还真是……”老汉斯摇着头,推开了旁边客房的门,“早上好,先生!这是本店特制的顶级早餐!新鲜的牛奶和上好的卷心菜,还有一大块现烤的面包和涂面包的奶油……”
“反正钱又不丑!”塞罗故意扯开嗓子说,“金币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东西不是吗?”
塞罗哼着小曲离开,从客房送早餐出来的老汉斯瞥了一眼他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刚刚那些话,在里面的神秘男人一定听见了,这让塞罗有一种小小复仇得逞的快感。他哼着小曲走下老旧的楼梯时,旅店大厅内一阵哄堂大笑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看看是谁来啦!”
等着看笑话的闲汉一大早就聚集在老汉斯旅店里,塞罗甚至怀疑不少人从昨天下午就没有挪过窝,那些熟客都坐在自己平常喜欢的位置上。他们冲着塞罗吹口哨,拍手跺脚起哄,轻蔑的话语和讪笑此起彼伏。
“那不是那个被拍卖的小屁股吗?”
“小屁股,”牙齿蜡黄的混混下流地调笑,“昨天晚上感觉怎么样呀?”
“我看好得很,”买他不成的猪脸男愤愤不平地唾了一口,他内心一肚子都是气,一大早过来肯定不是来看塞罗有多么得意,“没看见他开心得哼哼吗?”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整个旅店里的气氛既热闹又欢快。世界上有些人就是这样,喜欢从别人的不幸那里来获取可怜的快乐。可悲的是,这种人还真不少。塞罗打心眼里厌恶他们,又同情他们。他们根本不知道除了低级趣味的幸灾乐祸,快乐也可以从更为光辉美好的事情当中获得。
那些不堪入耳的低级调笑,让塞罗的脸涨得通红,可他又不能在店里打架。这是罗河冈镇唯一可以让他落脚的地方。他转身跑到厨房已经堆积成山的出菜窗口拿早餐,尽量不去注意那些低级人渣们的调笑。
幸好老汉斯及时从二楼下来,他没有让塞罗去一楼大厅里端早餐,而是亲自做这些事情。虽说老人嘴里总是骂骂嘞嘞,说塞罗动作慢,又笨又懒,嫌弃个不停,却只让塞罗在厨房里帮忙传菜。
见不到塞罗,那些流氓地痞无奈很快就觉得没趣,不在这里吃早餐的人渐渐散去。
最近几天来到罗河冈镇的外乡人有些多,塞罗整个上午都被旅店的忙碌工作所占据。他提着客房的马桶去屋后清洗,用最大力气去使劲刷那些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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