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正好(67)
人均十五,上了观光车。一路不断有无证导游问要不要讲解,轩辕被问得有点应付不过来,武新月看姜焕,“是这里吗?”
把天水一寸寸翻过来不现实,宣昶他爹具体埋在哪,只能先猜一猜。
要猜可不就朝着灵气最强的地方去,什麽麦积山伏羲庙。但是在这景区待了半天,姜焕脸色越来越差。
这晚探龙鳞小组在天水随便找个宾馆住下,武新月和轩辕出去吃饭,姜焕抱着一堆临时买的地图留在房里用功。
轩辕一边吃面一边跟老婆报备,“这个……我也不知道要多久,最多两天……我知道我知道,不该这时候出门……”好不容易哄好了太座,放下筷子叹气。
“你说他找得到吗?”
武新月莞尔一笑,“我不知道他答应了你什麽,但是他肯定答应了你交换条件。你希望他找到吗?”
出来吃饭晚,吃完就也晚八点,天早就全黑。
面馆里还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面香和酒香混在一起。
轩辕打包了份面,拎起时说,“万一他想吃。”
武新月摇头,她从旁看去,一天找不到,姜焕一天不会有胃口。
八点半,轩辕和武新月走回宾馆。不算繁华的城市,开在热闹的商业街的小宾馆。
外面相当多摊位,经过宾馆大堂,进电梯,上走廊,就静得出奇。
武新月回自己的客房,轩辕敲门找姜焕,把面给他。
客房统一的门猛地在他面前拉开,轩辕吃了一惊,不知道姜焕看地图看了多久,房里连灯都没开。
姜焕简单直白,“我找到了。”
他一手抓着一份地图,另一手握住手机,手机显示屏里是天水的县志。
方才武新月和轩辕去吃饭,姜焕一无所获,烦躁得几乎把地图撕开。
但他想到宣昶,想到上一次他去找药,宣昶在查县志。
县志里果然有发现。
武新月开灯,姜焕眯眼适应骤然明亮的光,把胡乱画出记号的地图摊在书桌上。
“现在的天水的位置不在古天水的旧址。”
天水曾从秦岭南坡迁到秦岭北坡,地图上旧天水与新天水被连成一线,又与另一条线连成十字。
另一条线的两头恰好是秦岭主脊上的两座山,一座嶓塚山,一座朱圉山。
武新月定睛去看,这两座山都是河流的发源地,“这两条水是在——”
嶓塚山的水自东向西流,与朱圉山南麓的水汇合;朱圉山的水自西向东流,又与嶓塚山北麓的水流到一起。
这两边的水自成一个生生不息的循环。
不增不减,不绝不灭。
新旧天水间的线与两山间的线画成十字,十字相交处,山势雄伟的秦岭陷了下去,宛如一个巨大的豁口。
轩辕不可置信,“归墟?”
这不会是归墟。这几个妖怪有模糊的认识,归墟不会在地面上。
但这个地方太象传说中的归墟。
姜焕道,“象不象有谁在地上建了个归墟。”
秦始皇陵“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说不定宣昶他爹,不搞有毒的化学物质,不搞百川江河大海,他老人家在地面上建了一个归墟。
……而且吧,嶓塚山,不就是姜焕找药刚来过的地方。
宣昶他爹埋在哪,神仙肯定知道。
嶓塚山是小鸟老家,姜焕心里嗤一句,行啊,神仙要给宣昶塞童养媳,还要童养媳就长在他祖坟边上。
武新月说,“那我们明早过去。”
姜焕接口,“我再查查这里现在的情况。”
轩辕看他自从找到地上的归墟,精神振奋,明明眼里带着血丝,可一付还能连续通宵好久的架势。
他把塑料袋打包盒放下,“那明早我们早点出发,吃的先给你留在这。”
轩辕和武新月离开。
短暂的一夜後,天越冷亮得越晚,万籁俱寂,宾馆外的黑夜还漆黑,早餐也还没开始供应。三只妖怪再碰面,轩辕和武新月都看到,那盒外卖完全没挪动过地方。
七八点钟,姜焕把租的车停在朱圉山旁的甘谷县马场。
准确的说,朱圉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脉的总称;就象秦岭不是孤零零一座岭。
朱圉这两个字,朱指此处山土带赤色,圉的古意是马场。甘谷县到今天还有牧场和养马人,夏天能稍微发展旅游,让游客骑骑马什麽的。
天水豁口,秦岭凹陷处的这一段地方,到隋唐年间都是草原森林,在此居住的人不多,长留在此的人也都半农半牧。
进入新时代後,这里早就通了公路,往秦岭乡走,各个村里梯田处处,夹杂着村舍和小洋房。
这一段既然是秦岭地势最低处,古往今来想翻越秦岭的人自然都从这里翻,翻过这一截就眼前开阔,可以直达天水,就是所谓的祁山古道。
本来开车是可以,但姜焕他们显然要往道路不好的地方去,几个妖怪打着想重走祁山古道的旗号弄马,当地人少不了觉得这几个人脑子有问题,但是看在钱份上,什麽都不是问题。
姜焕一路朝着地势深陷处骑行,就象滑进天水旋涡的中心。
中午时分,面对一段河流,马几次发出嘘声,甩起尾巴耳朵,止步驻足不愿向前。
第71章 二十一
那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河流,不算清澈,不算湍急。
姜焕下马,站在河道边看,示意轩辕和武新月放马。
老马识途,马会回主人处。
三只妖怪站在水边,姜焕说,“下去,顺着水流,八成就是了。”
天水豁口下面应该有巨大的空洞,他素未谋面的老丈人就埋在空洞里。
空洞里也许都是地下水,也许半是水半是空腔。
无论哪种,被封住法力的姜焕都没办法进去,更别说拿到逆鳞。
所以他找了帮手。姜焕说,“麻烦武总跟我进去,轩辕看着地面。”
轩辕点头,那意思是,他和武新月进他老丈人墓里,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阵仗。万一把墓闹垮了,水流地陷,地面上这些乡村就完了。
轩辕心里又叹口气,宣昶也是,找这么个蛇。第一次上门见老丈人吧,不说带点烟酒,还是来拆坟抢陪葬的。
轩辕席地而坐,一手手机,一手充电宝,小心翼翼地微信调用太太。
武新月拈避水诀,姜焕握住她手腕,一同投入河道,迅速随水流下沉。
一入深水,武新月与姜焕都被滞住。深处的水内有一种力,使每向前一步都无比艰难。
姜焕眼前一片混沌,不见天日。他五指紧抓武新月,法力被封以后五感都钝了,眼前昏暗,耳中只有水流声。
水越深越冷,四肢冰冷,体力一点点流失,突然之间,姜焕眼前莹莹一簇青光跃动。
那是武新月的狐火,狐火映亮水底。水底竟是一道大门,巨石组成的大门留有许多缝隙,水不断从缝隙中流入。
巨石上刻着符文,纵使是心月狐也不能损毁。
姜焕凝神去看,武新月手臂上一松,就见姜焕松手,把一枚殷红指环从口袋里摸出递给她。
那是宣昶的龙血剑。他在被封进归墟前褪下指环留给姜焕防身,又是一个对姜焕的不放心。
谁料到姜焕连法力都失去。
武新月接过指环,剑身弹出,她握剑朝缝隙划入,巨石遇剑刃,竟成了豆腐,轻而易举被破开。
先是割出一个洞,随后水流冲入,石洞越破越广,武新月和姜焕同时被冲进墓中。
强光刺目,姜焕暂时眼盲。
面前都是白光,身下是光滑坚硬的石质。
他挣扎从这水池里爬出,眼前依旧模糊,却逐渐有画面。
他老丈人的墓穹顶都是层叠的云母片,整个墓都在反射淡淡白光。
这个墓太大,始皇陵“穿三泉”,意思就是挖穿了三层地下水,可深达五十米。这个陵墓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丈人的墓不仅深,而且广。站在边缘,姜焕和武新月一眼望不到中央发光的光源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