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了我爹可就不许砍我了!
沈木鱼缩成鹌鹑,安静如鸡。
凌砚行被这些穷追不舍的弓箭手追烦了,脸色冷到了极点。
澜山狩猎前他看过澜山地形图,再这样跑下去,不仅马吃不消,往前就是悬崖峭壁。
这拨刺客至少三四十人,他即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保证带着一个沈木鱼单枪匹马杀出重围。
凌砚行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薄唇抿唇一条直线,不断回忆这周围有何地方可以脱困,奈何澜山之所以被选做围场,便是因为它山顶平坦,四周陡峭,只需要封锁一条上山路,几乎不可能会有人闯入。
磨了磨后槽牙,他已经想好此番回去要治谁的罪了。
两人一马很快便被逼到了悬崖边,弓箭手和提刀赶来的刺客围成半个圈,将他们包围。
沈木鱼被靖王从马上拉了下来,软着腿拽着凌砚行的袖子,恐惧的看着那些冰冷锋利的剑刃抖成筛糠。
前面是刺客,后方是悬崖,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靖王揽着沈木鱼不断退后,临近悬崖边,朝后看了一眼,低声道:“抱紧本王。”
沈木鱼连忙照做,双手松开靖王的袖子紧紧环住对方的腰,整张脸都贴在他胸前,“这样行不行。”
“抱紧。”凌砚行敛了敛眸,收紧扣在少年腰间的手,转身带着他跳崖。
刺客本以为还会有一场血战,谁知道对方竟然会选择跳崖,面罩上麻木冷漠的半张脸露出一阵意想不到的表情,不过秉承着杀手的精神,他们还是对着悬崖射下几箭,确保二人没有接着藤蔓攀附在峭壁边,留了一半人在崖边守着,另一半人则去崖底查看,活人要见死要见尸。
凌砚行和沈木鱼此刻正在悬崖中形成的天然溶洞里。
跳崖时靖王便有猜测像这样的峭壁中应当是有凹陷或山洞的,只是没想到他们的运气这样好,顺着藤蔓没过多下滑,便滑进了一处开口朝上的溶洞。
顺着崎岖的岩石坡往下滚,凌砚行把沈木鱼护在怀中,最后滚进了水沟里才停下。
溶洞上方还在滴答滴答的滴水,水沟足有半人深,凌砚行浑身湿透的从水里站起来,单手捞着软趴趴的少年往岸边走。
沈木鱼疼的龇牙咧嘴,上了岸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披头散发的抬头,小脸吓得惨白,脸上滑落的不知道是水滴还是委屈的泪花,总之看起来可怜极了。
凌砚行脱衣裳的动作一顿,蹲下身去瞧他,“疼?”
沈木鱼摇摇头,打了个喷嚏。
凌砚行便赶紧拉着他起来,叫他把湿衣服脱了。
沈木鱼一边脱一边还有些惴惴不安,方才被追杀他整个大脑都是空白的,现在劫后余生,思绪就活络了起来,很显然如果是他爹派来的杀手,应该不会认不出他这个雇主的儿子,不然尾款还要不要了!
沈老头要三百天后才动手,虽然他阴差阳错穿了过来,但应该不会让刺杀提前吧。
沈木鱼小声问道:“王爷知道是谁要杀我们吗?”
“户部郎中。”
沈木鱼松了口气,太好了!他全家都暂时安全啦!
一口气还没松完,下一刻,他就听见靖王沉吟道,“至于还有一拨,你不知?”
刺客还不止一拨?!
沈木鱼一颗心被靖王这话吓到了嗓子眼,浑身紧绷,赧然低头:“那,那我认为应该不是我爹吧。”
凌砚行:“……”
也指望不出少年能想出什么得罪过的人,靖王无奈的捏了捏眉心。
两拨刺客后面碰上的那拨明显是要沈木鱼的命,不过是在认出他之后顺带想要杀了他们二人,凌砚行思考了一瞬他和沈木鱼共同认识的并和沈木鱼有仇的,最后将范围缩小到了宫外的严盛头上。
他在朝中有几个爪牙,至于是哪只狗腿子做的……
凌砚行想,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
伸手接过沈木鱼脱下来的衣裳和自己的一起铺到干燥的石壁上晾干。
脱下的宽大外袍则铺到了地上,虽是湿的,但也总比直接湿着裤子坐在脏兮兮的地上强。
沈木鱼裸着上身坐下,分明是被靖王护的紧紧的滚下来的,裸露的皮肤上却有好几处青青紫紫的淤青,反观靖王,只有被藤蔓和粗糙的岩石在后背划了两道微乎其微的血痕。
沈木鱼搓了搓光秃秃的手臂,被洞口外的风一吹,胳膊上的汗毛竖了起来,冷的打了个激灵。
凌砚行将幽深的目光从少年胸口移开,伸出手:“过来。”
沈木鱼察觉到靖王的意思,瞄了眼对方健硕的胸肌和块状分明的腹肌,脸上飘过两抹熟红,在不合适和被冻死之间毫不犹豫,挪到了靖王身边和他紧紧挨着。
凌砚行将他揽进,侧过身替他挡住洞口的风。
沈木鱼便老老实实的蜷缩着身体靠着靖王,侧脸贴着对方的胸膛,耳边能听见铿锵有力的心跳。
沈木鱼脸红了,热气腾腾,别扭的拧了拧:“王爷,咱们这样被别人看到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是不合适。”男人低沉微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覆在少年腰上的手轻轻摩挲手下细嫩的皮肤,极为温柔的开口,“崖底合适,本王送你去?”
沈木鱼被靖王嘲爽了,那一丁点不自在都随着男人的嘲讽烟消云散,好兄弟就是要这样大大方方的!
他跃跃欲试的抬抬头,殷勤道:“我就是那么一说嘛,死我也要死王爷边上!”
他就是靖王最忠诚的狗!
沈木鱼嘿嘿笑着,心里飘飘然,矜持的举手:“王爷我能摸摸你的腹肌吗?”
凌砚行挑眉,“死到临头,想得挺美。”
沈木鱼顿时噘起嘴,在心里指指点点。
但靖王还是让这小色鬼摸了。
.
营帐。
靖王府的侍卫抓回了共十二名刺客,其中十人服毒自尽只剩下两个活口,被打断手脚堵住舌头押了下去等候审问。
中书令匆匆赶来,听闻靖王遇刺,松了口气,一边在皇帝营帐周围布上重重护卫,一边庆幸今天儿子一直跟在谢观风屁股后面转。
靖王嘛,又不是第一次被刺了,每次都死不了,问题不大。
只是沈阳愈等到天黑,笑眯眯的等来了谢观风满载而归,却没看到沈木鱼,而派出去寻找靖王的护卫也没一个回来,他心头涌现了一股强烈的不详感。
谢观风也是这会才得知靖王遇刺,拧紧了眉:“木鱼被靖王带走了。”
“什么?!”沈阳愈耳边嗡鸣,头晕目眩。
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往帐外走去,找到匹马就要骑上去。
谢观风和谢观雪连忙将他们沈伯父拉了下来。
“哎哎哎沈伯父天都那么黑了,王爷武艺超群,他们肯定不会出事的。”
“我去找他们,您好好休息,木鱼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谢观风从沈阳愈手里接过缰绳,给弟弟使了个眼色,策马朝暗处而去。
沈阳愈压根站不住,心乱如麻,睡更是睡不着,在帐子里急得来回踱步,累了也只是靠在桌上小憩片刻,又踱步出去询问进展,殊不知自己儿子正和靖王坦诚着半个身子抱在一起,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等护卫顺着马蹄印找到靖王和沈木鱼的位置,沈阳愈便匆匆来到了悬崖边。
望着深不见底云雾缭绕的悬崖峭壁,他又是眼前一阵发黑。
一声颤抖的哭泣正要发出,谢观雪赶紧扶住他,“沈木鱼和靖王掉洞里了,没死!没死啊伯父!我知道您很难受但是您先别难受啊伯父!”
沈阳愈一噎:“……”
“那,那怎么还不救人?”沈阳愈手忙脚乱的抓住谢观雪的胳膊,“他们怎么还不放绳子将人拉上来!”
谢观雪耐心解释:“王爷和沈木鱼一晚上没吃东西了,总得让他们有力气再上来。”
沈阳愈连连点点头,又询问食物送下去了没。
谢观雪忙说送下去了,正巧送食物下去的护卫顺着麻绳爬了上来,恭恭敬敬的到谢观风面前禀报:“将军,还需要两套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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