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国舅爷定下一个规矩,官船选择哪条通路,提前不会告诉掌舵人,而是等到快行驶至这片区域前,由他亲自用信鸽通知具体路线。
除此之外,为防线路泄露,他还规定,护船的士兵除非身死或者重病,不允许更换。
所以从五年前开始,护船官兵就是那一队人,无增无减,没有任何变动。
乔和昶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官盐的行进路线最大程度地保密,减少提前被水匪得知的隐患。
冉遥:“我也不知是不是此法奏效了,总之自打国舅爷来了馥州,临淳湖的水匪就等同于绝迹了。”
谁知今日,竟出了这么大的事。
短暂的思考后,杜昙昼走到四个官兵面前,看了看他们身上的衣物,问:“你们为何没有穿甲胄?”
有人答道:“回大人的话,卑职四人那时刚换完岗,正在船舱里休息,所以才没有穿甲。”
杜昙昼点点头,又问:“水匪究竟是如何劫的船。”
“大人,卑职们当时在船舱尾部的船室内歇息,忽然听得喊杀声,便齐齐冲出门去。可那群匪贼身手剽悍,喊杀声起来时,他们已经冲到船尾了,甲板上的官兵正在苦战,卑职四人也加入战局。”
只是那群水匪凶猛无比,护船官兵且战且退,渐渐不敌,四人不得不往后甲板退去。
就在这时,船尾后部的芦苇荡里,突然有人跃出水面,那人用布挡着脸,也不说话,只是不断打手势,让他们四个没穿护甲的,赶紧跳进芦苇荡里。
身上有甲时,是不能入水的,甲胄太沉,会坠着人往湖底而去,那样就淹死了。
所以船上能跳湖逃生的,也就只有他们四个。
四人见势不妙,着实打不过水匪,彼此对视几眼,扑通数声,从甲板上跳下。
就这样,躲在芦苇荡里逃过了一劫。
四人一直躲着,眼睁睁看着水匪杀光了船上护卫,将官船抢走。
直到天亮,四人才敢露出头来,逃到岸边,向附近的驿站报告了此事。
杜昙昼立即问:“那个救你们的人呢?”
“我们刚跳下船,他就消失了,不知去往何方。”官兵十分羞愧,低着头瓮声瓮气道。
冉遥满脸土色。
消失多年的水匪一朝突然出现,行动还十分凶狠,不仅杀光了护卫,还偷走了整艘官船,简直肆无忌惮,胆大包天。
杜昙昼:“官船是在何处被劫?”
士兵灰头土脸,虚弱道:“行船路线只有掌舵人知晓,那时又逢夜深,卑职只知道大致范围,应该就在湖中的容岛附近。”
杜昙昼望向湖面,远处千岛耸峙,在茫茫烟波中看不真切。
国舅府。
乔沅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今日,馥州城郊的延通寺有庙会举行,乔沅不是去凑热闹的,她是专程去上香的。
这几天,她听说国舅爷夫妇一直在为她的婚事着急,四处寻找媒人打听消息。
乔沅心中担忧,借参加庙会为由,想去求一求自己的姻缘。
延通寺内。
大量的游人都集中在寺外的庙街之中,今日并不是拜神的吉日,寺庙里的香客并不多,显得颇为清净。
乔沅也想寻个求姻缘吉日来拜,只是若不赶上庙会,她没有来延通寺的借口,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个普通日子前来烧香拜佛。
延通寺后殿,乔沅奉上了五十两的香油钱,作为庶出的女儿,这差不多是她一年攒下的月钱。
她借灯油火烛点燃三支香,恭敬跪于菩萨面前,虔诚地许下自己的心愿。
她不求嫁个高门贵客,只求她那唯一的心上人,能够登门提亲。
而她的父亲,也能应允这门婚事。
许下了心愿,乔沅插上三支香,又跪下来,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
“信女愿倾尽一切,只求与心上人结为夫妇,白头偕老,两不相疑。”
敬完了香,侍女柔真扶她起来。
乔沅带着她往外走,难得出门一趟,本想同她去庙会上走走,也算凑凑热闹。
谁知柔真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眼神还不住往延通寺的后院房看去。
“你怎么了?”乔沅也好奇地探头看了几眼:“见到谁了?”
柔真有些疑惑,眨眨眼道:“沅娘,奴婢好像见到奴婢的亲爹了。”
柔真的爹就是乔府的管家。乔沅道:“他会出现在寺里,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吧?说不定也是来进香的。我们还是快走吧,万一被他知道我来求姻缘,告诉了爹娘,只怕要被他们责骂了。”
乔沅拉着柔真往前殿走。
柔真却松开了她的手:“沅娘,你不知道,这几日他天天往外跑,奴婢的娘亲问过几次,他都说来延通寺上香。可你也看到了,他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哪里是上香的模样,奴婢怀疑他是来偷人的!”
柔真向乔沅福了福身,道:“还请沅娘在此等候,奴婢追上去看看,看他到底是和哪家的狐狸精私会!”
说完,扔下乔沅,一个人跟了上去。
柔真身材纤细,个子不高,走起路来半点声音也没有。
她就不远不近地跟在管家后头,二人一前一后,一路往后山而去。
延通寺临山而建,越往后院山势越高,沿途一直要上台阶。
柔真的体力不如管家,连着爬了几段石梯后,渐渐有点跟不上。
管家脚步极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前方。
柔真心里升起一股执拗,她不愿无功而返,非要找到那个勾搭她亲爹的女人。
她停在原地,撑着膝盖缓了缓,待气喘顺了,朝着管家消失的方向继续追了上去。
后院房屋众多,柔真来到一处空旷地带,面前有好几座院房相连,她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
前方有扇木门突然被推开,发出咯吱一声响。
柔真无处可躲,便藏在了旁边的一鼎落地大香炉后头,微微探出一点头,朝开门的地方看去。
从门里走出来的正是管家。
管家行色匆匆,扒着门边朝四周望了几眼,没见到柔真,也没听到任何人的动静,于是从屋里走了出来,原路往山下去了。
柔真心道:好啊!那女人是不是就在屋里?瞧我给她抓个正着!
她一时义愤上头,不管不顾,直接向那间房子跑了过去。
砰地推开门,只见里面是一间不大的藏经室,室内摆放了许多木架,木架上是各种各样的经卷。
柔真不识字,也不管经书,径直往里走去,一心想要找出那个女人。
走到经室最里面,柔真见到了一张木榻,却没有看到人影,料定那女子必是躲了起来。
正打算沿着木架一道道找过去,忽听得背后传来脚步声。
柔真大喜,娇声一喝:“看你往哪里逃?!”
刚转过头,一道黑影突然从暗处窜至她面前,柔真一愣,下一瞬就被人打晕过去,不省人事。
乔沅站在观音殿外,左等不来右寻不着,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要是再不回家,只怕要被爹娘责骂。
又担心柔真会不会已经撞破了管家的奸情,正在被她爹责打。
手帕在掌中绕了几圈,乔沅心一横,决定去后山把婢女亲自找回来。
看在她的份上,管家就是再恼羞成怒,应该也不会打骂柔真了。
乔沅疾步爬上了石阶。
她脚步轻快,体力也不差,很快就来到了方才柔真躲避的香炉后。
可她也和柔真一样,面对面前众多房屋,一时不知该从哪里找起。
前方,一扇木门后头,似乎传来了几声响动。
乔沅循声望去,见那里无人出入,却有动静传来,暗想会不会是柔真在和管家争执。
她无意知晓别家的私事,缓步慢慢朝发出声音的房间走去。
越靠近木门,里面的动静就越明显,乔沅听不出是什么动静,只觉得闷闷的,像是说话声,又像是木板遭到敲击的声响。
乔沅不知为何蓦地感到心慌,她低低喊了几声柔真的名字,里面的动静马上就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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