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也就算了,现在一下子来了六台,别说莫迟是夜不收,就算他是个金刚铜人,这六弩齐发,他也得被捅成筛子。
这回两个人已经很有默契了,不需要喊“跑”,两人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做出了同样的动作——拔腿朝反方向狂奔而去。
还没跑到另一头的拐角,就听后方传来噗噗噗数声,那六架弓弩同时射出了钢针。
杜昙昼按在莫迟后颈,压着他就地一扑,往前扑倒在地。
而最下方的弩机射来的钢针,就在他低下头贴紧地面时,从他后脑的发髻边擦身而过,连同着其他几枚钢针,插入正对面的墙上。
带来的冲击力之大,让钢针几乎全部没进了墙体。
这要是扎在人身上,只怕能一瞬间穿破五脏六腑。
来不及后怕,拐角就在眼前,二人同时腾身而起,急急向前奔去。
可就在刚拐过转角之际,莫迟忽然感到脚下一空,人就向下栽倒。
杜昙昼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后衣领,将他提溜了起来。
莫迟站稳身形,低头一看,不由得惊出冷汗。
原来这拐角居然是骗局!看似通向了另一条路,可是只要一转过来就会发现,这里的地面是空的,而下方就是深不可测的深坑。
坑洞一眼望不到底,根本不知道坑中还有什么,在等待着失足坠落的人。
这里的机关枢纽都是暗藏玄机,自成体系,只要一步行差踏错,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若不是有杜昙昼拉了一把,莫迟可能早就掉进去了。
但停在这里也不行,因为对面墙上弓弩正在运转,眼看就要射出第三波钢针。
而他们此刻站的地方,根本没有能够藏身的位置。
留在原地是钢针穿身,往前走又要掉入难测的深坑,所谓尽退皆死,也不过如此了。
情急之时,杜昙昼忽然注意到身边,那被扎了六根钢针的木墙。
第一发钢针射到墙上时,那木板做的墙体登时崩裂。
可身旁这堵墙,中了六针以后都没有碎裂,钢针只是没入其中,并没有让它碎成齑粉。
“这堵墙有问题!”杜昙昼厉声道。
莫迟一刀劈开侧旁的墙体,只见木板墙后头竟另有一条通路。
来不及庆幸,二人刀剑并用,在板上劈出一个能容人通过的口子。
“可以了,赶紧过去!”杜昙昼在莫迟身后用力一推,让他先钻进去。
莫迟刚抬起一条腿,后方再度传来破风之声,钢针又从弩机中射出了。
杜昙昼的剑太薄,方才打飞钢针时能不断裂,完全是他使了巧劲所致。
面对六把同时袭来,只有莫迟的长刀能够勉强抵御。
他立刻回身抽刀,同时把杜昙昼一掌推进了他们劈出来的口子:“你先进去!”
杜昙昼来不及回头,那六根钢针已来至二人身前。
莫迟挥刀腾挪闪躲,六根中有四根都被他打掉了,可还有两根还是擦着他脚边射向了墙体与地面的交界处。
猛力的冲撞下,他踩着的地板登时碎裂,身体一空,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
杜昙昼此时原本已经站在了墙后的安全通路内,他回过身来,是想帮莫迟。
可他转过头来,却只见到莫迟随着断裂的地板,往脚下的深坑掉去。
“莫迟——!”杜昙昼的喊声变了调,俊美的五官因为惊惧而扭曲。
他猛地扑到坑边,伸长手臂想要抓住莫迟。
莫迟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跌下去,而是落在了一块突然移动出现的木板上。
木板是从地面下方旋转而来,好像就是为了接住失足掉落的人而设计的。
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杜昙昼跪在地板边缘长长松了口气。
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一幕而剧烈跳动,全身血液涌向大脑,冲得他眼前一黑,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快上来。”杜昙昼向莫迟伸出手,声音还有些虚弱。
这个坑洞分明就是为了让人掉进去,现在突然转出来一块木板接住了莫迟,怎么看都十分诡异,总感觉还有更阴毒的后招在下方等待。
莫迟正要抓住他的手,就听脚下咔啦一响,接住他的木板陡然一震。
震动的幅度很大,莫迟身形一晃,险些从侧旁摔下。
他弯下腰半跪在地,在小小的一方区域里稳住身形。
四周忽然链条声大作,伴随着不知何处而来的水声,木板开始缓缓往下移动。
“快抓住我的手!”杜昙昼竭力往下一探,朝莫迟长长伸出手臂。
木板移动的速度并不快,如果此时莫迟能用力一跳,他完全可以抓住杜昙昼的手,被他拉上去。
但就在此刻,左右两侧突然对向射来羽箭,密密麻麻的弓箭如同箭雨,从两个方向同时直朝莫迟射来。
第63章 “被我说喜欢是件很困扰的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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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迟挥刀挡箭,锋利的箭簇与刀身相击,频繁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他所站立的木板不过几尺宽,转身都费劲,更别说还要打掉左右射来的羽箭。
箭支来得极密,几乎没有中断,莫迟在奋力相击时,仍不忘提醒杜昙昼:“别管我,你先走!小心那钢针又要射来了!”
说话到底还是分了他的神,让他只顾上了面前的箭矢,却没注意到背后又射来了一排羽箭。
锐利的箭支细密排布,每一根都射向了莫迟后背的致命之处,其中有几根闪着阴冷寒光的箭,方向正对他的后脑。
杜昙昼失声厉喝:“莫迟!小心后面!”
莫迟骤然回头,可他的刀已劈向了面前的箭阵,想要收势肯定来不及了。
箭头阴森的冷光映在他眼底,眼看就要直取他命门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莫迟只觉眼前有身影一晃,脚下木板骤然一沉。
还没看清面前的景象,只听金石之声骤起,身后的箭簇纷纷被击落。
——是杜昙昼跳了下来。
他背对着莫迟,一剑剑挡开纷飞而来的箭矢。
一支长箭擦着他脸颊而过,在他眼下划破了一道血痕。
血丝缓缓而下,为他那张美人面施加了一抹血腥的风姿。
脚踩的木板缓缓而下,渐渐远离了箭支机关的所在,密集的箭雨终于停下。
令人肩背发紧的射箭声戛然而止,徒留铁链摩擦滑动的声音,脚下的水流声始终没有停歇,木板下的机杼带着二人不断往坑底沉去。
杜昙昼收剑回势,将剑身背在身后。
木板本就狭小,站了两个人后更显局促,稍微一动,就有掉下去的危险。
“下面有什么?”杜昙昼小心地探出头,往下方看去。
坑底漆黑一片,他盯着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究竟,只觉得底部的地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莫迟从怀里掏出火镰,向下一打火,擦出的火星往下掉落。
随着这细微的照明,二人渐渐看清了坑底的状况。
下方涌动的不是什么诡异之物,而是翻动的水面——坑底不是平地,而是满满的一池水,布满了整个坑底。
此时,池水正在不断上涌。
杜昙昼眼皮一跳:“这里无风无浪,水面为何会起伏不定?”
随着火星迅速接近水面,莫迟终于看清下方的情况。
“水下有东西!”他脱口而出:“在泛着光,不知道是什么——是尖刀!”
杜昙昼也看清了。
水面下,一排排倒插的钢刀正慢慢浮起,刀刃尖端浮出了水面,但大半的刀身还藏在水下。
若是方才二人不慎跌落,迎接他们的既不会是坚硬的坑底,也不会是柔软的池水,而是这密密排在底部的尖刀。
莫迟一拧眉:“既然有尖刀为阵,这承载你我的木板又有何用?”
他刚说完,就见木板的一角缓缓往下旋转而去。
莫迟:“?!”
杜昙昼:“……”
紧接着,从四个角开始,木板一点点缩小,四周的木块一个接一个往下方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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