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梧岐主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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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梧岐从宫里回来,老远便见平安治府衙门前黑压压一片。
温旻跟在维摩宗壬字堂长老白灵身后,带着金不戮和一众小弟子,在大门前围着。
其左护法章文棠也带着他的弟子、癸字堂长老薄一雅等。乃至万字行万玉柠、千流堂等江湖帮派首领一众人等,全聚在平安治府衙大门前。
这些人不进前厅,也不肯散去,只求见沈右护法一面。
京城百姓知道这里发生的大事旷世难遇。渐渐一传十,十传百,也来围看。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周围几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封皓秦负责在府衙“看家”。深知兹事体大,将大门紧闭。
他自己则带着杨槿等几个能打的站在府衙之前。明为“陪同诸位江湖豪杰”,实则戒备,以防生事。
萧梧岐挤过众人,来到大门之前的台阶上。对四下拱手道:
“诸位百姓,江湖豪杰!萧某以项上人头担保,定将沈知行大案审理清楚,还洛阳百姓一个公道,为兵部尚书裴大人、黑龙峡军牢童将军厘清冤情!”
下得台阶,却低声对温旻一人说:“尊师舍身取义,梧岐怎能不知?温少侠放心,这一回萧梧岐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护沈大侠周全。”
温旻镇定地亮着他那双澄澈的眸子,坚持道:“草民想看看家师。”
倒是旁边的金不戮,还有一众小弟子,听闻萧梧岐一席话就哭了出来。
小七哭喊:“萧大人!我要见我师父——!”
游一方和陆衍也全都红了眼圈。
江湖众人也都围了过来。
尤其维摩宗几个。出了这等大事,他们没见到右护法,连报都不敢向小五台山报。
即便是左护法章文棠也不敢擅自做主。要求见一见沈护法。
萧梧岐让众人稍等,自己转身进了府衙。
再出来,传话道:“沈大侠请各位都散了吧。两位亲传弟子和金少堡主请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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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旻随萧梧岐进了平安治府衙内的一间小院。
小院本森森守卫,因为他的到来,所有人都散了。连顾白也避在其他房内。
庭院寂寂,风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哀鸣。
温旻推开前厅大门,见到了师父。
沈知行端坐太师椅中。面色仍旧苍白,却着一身干净衣裳。面容、头发也干净整洁。
右半个上身裸露,伤口包扎层层白布,已经不再渗血。可见经过良医救治。
他见温旻进了门,像无数次见到徒儿那般,再自然不过地起了个慈爱的笑。
温旻一见他右边只剩断臂,再也绷不住了。“啊”地大叫一声,扑到他面前:“师父……!是不是很疼啊?!……”
话语未尽,已哭出了声。
沈知行笑着表示无碍。
温旻哭喊道:“为什么?!天下有谁值得师父自残?我,小七,小五台山的师弟们,我们都在苦苦等着你,你却如此伤害自己!”
沈知行包容一笑,伸出尚完好的左手,想要抚一抚徒儿的头顶。
温旻倔劲上来了。躲开师父伸来的手,只是大喊:“为了顾白对不对!他不肯原谅你,你便自残给他看!你要他心疼,要他愿意见你!你为了他,连我们都不管了!”
又怒不可遏:“是不是那个仇先生?我知道他一定是顾白!看我去杀了他!再去杀了鬼面小顾白!然后再去万象行杀了吕剑吾那畜牲!他们害得我师父如此,还想要我照顾?!我温旻今生不杀光孤山派的畜牲就不做人!”
说到最后,眼中血色必现,隐隐有癫狂之态。
沈知行站起身,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像为一头小兽顺毛,极其慈爱:
“傻孩子。报什么仇?师父做这些,没有想博任何人青眼的意思。只是为了赎当年的罪。
“因孤山一事,我宗伤了多少无辜人命?师父想将仇恨终结于此。你若再去杀人,岂不冤冤相报?
“再说,平安治仇先生与我仅一面之缘。又是什么孤山派的人了?你莫要一时冲动,犯下大错。”
见温旻还不服气,沈知行摇头笑笑:“旻儿,你且想想。仇先生是萧家的幕僚,不戮与爨少庄主、萧二公子都是朋友。你若伤了人家萧二公子的师父,让不戮在朋友面前如何做人?”
温旻自师父怀中暴跳起来:“师父心疼阿辽也便算了,还心疼爨莫扬!心疼一切人!就连和你没什么交情的萧二公子也心疼!却偏偏不心疼我们这些亲自教出来的徒弟么?!
“就算不心疼我们,简宗主呢?你也不疼他么!你如今伤成这样,有没有想过宗主要怎么办啊?!”
沈知行猛地睁大了眼睛,紧紧瞪住徒儿。
温旻呵呵笑了两声,已从暴怒变得凄凉:“我都看出来了,师父不会看不出吧?简宗主他爱你!他喜欢你!他为了师父你,什么都愿意做!你却将他的一颗心抛在地上,让他沾泥沾土,还要踩上两脚。你只记得那个恨你逼你害你的顾白!
“你伤成这样,顾白有没有来看你?可是我敢打赌,宗主要是知道你这样一定会心疼死!他不会让你去替别人抵罪的!”
“旻儿!”沈知行厉声喝止。
多年的隐情猛地被徒弟点透,让他面色变得铁青。
温旻对师父有天生的敬畏,立刻停下观望。但心中怒火没消,还在呼哧呼哧喘粗气。眼圈兀自红着。
沈知行见徒儿这副可怜又受惊的样子,哪忍心再训斥。只是一叹:“旻儿……我对遥师兄……
“唉。孤山一脉历来倔犟,为了报仇牵连如此之众。你怎知将来不会危害到宗主?由为师出面了结一切,最合理。”
温旻梗着脖子不肯接受:“简宗主英明神武,怎会被人算计?他最大的弱点却是师父你!你若平安,简宗主自然天下无敌。如师父这般,只怕宗主他……”
想到之前简师父传讯、布署,已经透露出心绪不定。如今发生这事,两位师父只怕没一个能好了。温旻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他多希望师父能常在简师父左右。像小时候那般,一个疼爱自己,另一个温暖地说“你是阿行的宝贝”。
现在,他不是师父的宝贝了。简师父也没有他的阿行了。
想到自己和简师父竟然一同被师父以自残的方式抛弃,温旻悲从中来。不由又涌上泪意,却强行用袖子抹掉了。
沈知行知道徒儿脾气,没再多劝,改说了别的:“旻儿,师父还有一套剑法尚未教你。你将昼月斩拿出来,仔细看着。”
话语之中竟有交代后事的意思。
温旻立刻大喊:“我不学!我也不会让师父有事!我有金翎羽!——徒儿已经长大了。师父就算替别人扛下天大的担子,我也能救你。等你出来再细细教我!”
“不可动用金翎羽!”沈知行陡然提高声音,严肃起来。
他摆出一贯说正事的态度。温旻即刻一凛,不由自主站直听训。
沈知行见徒儿还是如此乖巧,怜爱地按按他的肩膀:“金翎羽何其贵重,你日后行走江湖,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拿来用。我不会要,我相信遥师兄也不会轻易让你动用。
“爨少庄主一事闹得如此之大,却一直悬而未决。因为不戮也没提过让你用,对不对?”
一听金不戮的名字,温旻柔肠百转。
他想到阿辽一直强调要他自保为先,又想到阿辽竟然亲见师父断臂。心中升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柔情。
沈知行看着温旻长大,怎不知他心中所想?一见他听到金不戮的名字,眼眶又红了。便道:“旻儿,师父吓坏不戮了,是不是?”
温旻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艰难地点点头。
又不想让师父太过内疚,马上又摇摇头。在师父面前,还是一副小孩子做派。
沈知行被他这样子逗得没了脾气,笑叹道:“师父也不想吓坏了不戮。但去年金家堡一战,必是他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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