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戮从桌上跳下来,怒气哼哼地去拿拐杖:“看我今天打不痛你!”
温旻哈哈大笑,将他抱紧了亲:“好了好了,表哥错了。表哥就是,哈哈哈,随便摸一下。又不是没摸过,哈哈哈哈……”
金不戮又羞又气,拳打脚踢,用拐杖在他屁股上来了好几下,要将他赶出门去。
温旻也不躲,几下全被打中。
金不戮又心疼了:“你就这么站着?”
温旻惨兮兮笑笑:“从小到大,哪次不是阿辽要打表哥左脸,我把右脸也伸来给你打?”
还笑哈哈地抱着他求饶,说自己再也不了。
两人一通闹腾,气氛又得缓和。
最后,温旻拥紧了金不戮,柔下面色:“阿辽不要为难。你一时想不明白,不接受我,都不要紧。我不逼你,我可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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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戮本以为这种事一说透之后便是永久的冷战。同小旻之谊,结束得如此猝不及防。
哪只温旻全没尴尬,还惨兮兮道:“表哥这么个大男人,求欢失败,还要一个人灰溜溜地回去,是不是也太惨了。”
金不戮被他这么一说,既好笑,又有些心疼。便陪着他一起吃了早饭,又一同出去走走。
其时二月将末。
邺京地跨长江,既有江北的豪迈,又有江南的温婉。春日的花红柳绿之间,仿佛重回当年姑苏相伴。
两人对姑苏那一个月记忆深刻。
当时也是个江南的春天。
放风筝、看玉兰花、江宅陷阱之下生死相拥……两人谈起,皆觉得无限美好。
温旻还拿出他的眼镜,得意地戴上。一瞬间,又回到南海流光溢彩的夜市去了。
金不戮心中本因矛盾而痛,有些触景伤情,温旻却尽量逗他欢心。带他走的是看似毫无筹划的小路,其实全是《京都揽胜》介绍过的当季美景。
那册子温旻早烂熟于心。有意无意带金不戮绕绕走走。或者租一驾小马车,挤在一起共乘一段路。
路上美食美景无数,将天朝皇都的盛大繁华不着痕迹地体现。
温旻更似要展示自己所说的“我和师父不一样”。该做什么便做,毫不忸怩。言谈之间轻松幽默,尽量不让金不戮尴尬。
却又在极巧妙处流露出一种被遗弃小狗般的可怜兮兮,搞得金不戮好几次差点心软,忍不住想主动亲他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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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条熙熙攘攘的街上,满目琳琅精巧。沿街店铺都是小机关、小雕塑等精巧的手艺玩意儿。
这是一条手艺街——京城如此繁华富足,足以将同类能工巧匠集拢在一处。
各路技艺高超的手艺人,都来这里开上一家铺子,沾沾帝都的金气。
有间铺子专卖机关小玩具。
什么会飞的机关小鸟、会划船的小人儿、自动奏乐的兔子……生动有趣,栩栩如生。
其中有个小玩具,是一对小夫妻拜天地。
玩具做成大堂模样。大堂之上喜字高挂,一对机械娃娃的小夫妻在其中行礼。
栩栩如生,一板一眼。拜了天地拜父母,还会转过身体,向观看他们的主人拜上一拜,再夫妻对拜。
而后大堂后门打开,小夫妻便双双入洞房去了。
大堂四周敲锣打鼓,礼乐不断。还有一组机械小人儿奏喜乐呢。
温旻被逗得哈哈大笑。
金不戮也觉得有趣,陪他看小人行了好几轮的礼。
温旻问:“老板,能订做么?我想要这个玩具,但是要改改。”
他曾长安街巡游,名动京城。
老板什么眼力,一眼便认出他了。巧妙地恭维了一番,表示当然可以:“温少侠想要改成什么样呐?”
温旻道:“把那新娘子换了。改个小男娃娃。”
老板哈哈笑了:“不必不必,我们有这个!”
说罢,从后台拿出一对小男孩儿相对而拜。
但是没有喜堂,也没有乐队。却是插香攒土的,还有好几株桃树。
温旻莫名其妙:“这什么啊?怎么没奏乐的?”
老板道:“温少侠不是想要兄弟对拜?这个是桃园结义、义结金兰!”
“哎呀不是!”温旻急道,“我就要刚才那个,换成一对男娃娃!”
老板虽然见多识广,也还是稍微腐朽了一下:“温少侠是说,俩男人拜堂?”
温旻理所应当:“俩男人拜堂怎么了?我就要俩男人拜堂!”
金不戮和他正是俩男娃娃。
听他这么说,仿佛昭告天下自己同他有奸情。有些不好意思,拉拉他的袖子,想要他不要闹了。
老板眼神里全无一点儿不对付。爽朗笑道:“明白了!就这个拜堂玩具,改做成两个新郎官儿对吧?”
温旻忙不迭点头:“对对对,一对新郎官儿拜堂!我要两套!”
“服色有要求么?”
“没要求,俩小新郎官儿都一样就行。”
“好!只需三日。三日后为温少侠送到客栈。您请这边留个地址,不用订金了。”
金不戮陪温旻逛个街,订做了俩男娃娃拜堂。跟定情信物似的,很不好意思。
温旻却全无介怀,乐道:“等他们送上门,表哥就给阿辽送客栈去。你留一套,我留一套,好不好?”
金不戮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忍心。心里却是喜欢的,脸红得如三月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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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逛了一阵,金不戮有意无意往后面的街上走。
他知道这里。
要论精巧手艺云集的地方,怎能少得了爨氏的银饰?
爨氏银器行,正在两条街外。
金不戮虽没来过,但看街名房号,便知离爨氏商行不远了。
温旻偏有意无意带着他往旁的方向走,七绕八绕,每一次都错过。
金不戮干脆直说了:“小旻,莫扬哥家在这附近有个铺子。我想去看看。”
这几日大事频发,他却一直都只在夜里出门。要么便是随温旻一起,不得闲逛。今日白天外出,一路上也没见到什么和劫狱杀人相关的告示。
不用问,是温旻担心他不痛快,全都绕开了。
但金不戮很想知道,爨氏商行有无受连累。
事实上,是受了。
不仅受了,而且封了。
金不戮一到爨氏银器行,便见店铺五开间,上下两层,气派无比。却门窗紧闭,封条在外。
沿路还贴了一溜通缉画像,爨莫扬赫然在列。
此外,哈马立色日则、岩家兄弟、白祉、段世祁无不被通缉,画到了画像中。
就连金不戮,也是戴着鬼脸面具,以“孤山派鬼面小顾白”的名头,被画上了告示。
岩祝的画像倒是没在其列,看来官府已知他不在人世。
受到通缉的几个人,名头是:劫狱凶杀、刺杀朝廷命官之钦命疑犯。
金不戮大骇,悄声问:“为什么?官府知道是莫扬哥了?”
温旻将他拉到人少的小巷,搂紧了他道:“阿辽莫急,我在想办法。”
金不戮有些慌乱:“官府里有人看见莫扬哥他们的脸了?”
温旻摇头:“据探报说,他们不曾露脸。只有鬼面小顾白特征明显,却也只是个鬼面壳子,不能说定到底是哪个人。所以全都只叫‘钦命疑犯’,没说是‘要犯’。”
金不戮强行镇定地应和:“是的。”
温旻又道:“只是,都说刺杀裴则曦的刺客身量极高,拿一把带着香气的圆月般的弯刀。这也太容易猜是谁了。劫持宗牢的犯人也是特征明显,尤其是拿两把大斧的,一看便是哈马立色日则。
“我猜,皇帝原不想多声张。毕竟明月山庄与三十二路匪帮事关半个江湖,若将他们全都掀翻了,对百姓安居并无裨益。所以迟迟没公布‘剿匪’的事。
“但爨少庄主不惧强权,这次为了彰显报仇之意,没有刻意掩饰身份。朝廷再忍让也太不像话了。皇帝便明下了圣旨,四海通缉。剿灭三十二路匪帮的军队也正在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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