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爨莫扬远在擂台高处,将长辈间的对战看得清楚,深深一凛:
沈知行剑法身法如此,除非父亲亲临,否则恐怕无人能敌。自己纵然于小辈中找不到对手,在他面前却无法全身而退。
又不禁想,如此高手,竟然会在杭州被袭?定然是有人趁其不备,不然便是心志受到严重干扰。
赵廷宴又为何会随他出现?
是简易遥知道他们的不合,借机如此安排?
还是章文棠另有所图,安插了徒儿在沈知行身旁?
可什么都比不上解救父亲好友。
爨莫扬在台上朗声道:“沈护法,久违!”
沈知行也早看见他了,更知道景爨两家的关系,是以才对景千里点到为止。
他道了一声失陪啦,甩手又抛了件东西。
这次没到任何人手中,却是直接扔在地上了。
司徒安然看清了地上的物件,终于彻底流下冷汗。
他方才暗扣四枚小爆雷,想要冷不丁冲沈知行抛出,却在刚才那一阵看似完全没碰到对方的过招中,被沈知行收走了。
现在,小爆雷被抛到地上,已经削去了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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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行继续缓缓向擂台上走。
他仍然走得那么慢吞吞。但这一回,人群四下散开的范围更广,躲避的速度更快。
沈知行经行处,周围的人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纷纷垂下头,如乌云压顶之下的葵花。
沈知行似乎对此深感无奈,摇摇头,无聊地上了台。冲爨莫扬一点头,却先面向擂台之下,遥遥地拱了拱手:“不戮,你还好么?令尊还好么?”
金不戮赶忙站起身,也遥遥还礼作揖:“沈叔叔好。我一切都好。家父也好。谢谢沈叔叔惦念。”
沈知行语气和善,却中气十足地道:“在杭州,蒙你救旻儿一命。又帮了叔叔我。我不知道多惦记你。夏天再来小五台山玩儿呀,很凉快的!”
这句说完,突然神色一肃,灌了满目的寒气,一寸一寸将台下众人扫过。
温旻跟在师父身后,以不逊于其师、却更多了杀气的目光,跟着将四周扫了一圈。
全场众人本想再议论议论金不戮和大小魔宗到底什么关系,竟然还和这魔头沾亲带故呢。听沈知行如此说,再经他这么一看,一声也不敢出了。
宽阔的龙虎山丘,四周寂寂。
鱼儿跃出水面,鸟儿扑棱翅膀。却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喘一口大气。更没人敢回头看金不戮一眼。
沈知行全都知道。
他知道金不戮被重口烁金,知道那四散的流言。却并未帮他澄清与狡辩。
先力挫两大掌门,再重待金不戮,同时道出了他与自己两师徒渊源深厚。最后用着冷冷的眼神令所有人闭了嘴。
有敢乱传乱看的,难道比景千里冠上的珠子还结实,比司徒安然宝剑的穗子还难缠?
见四下服帖了,沈知行这才回过头,准备和爨莫扬说两句话。
忽然,他感到一阵锐利的杀意,激得他豁然转身,重新向金不戮身后看去。
只见两个仆人模样的,在金不戮身后左右而立,恨恨地冲他瞪来,似乎要将他剥皮吃肉再敲骨一般。
沈知行一愣,马上意识到自己是魔宗的人。大庭广众的,应该是让不戮的家人感到为难了。
他一笑,也不介怀,反而冲两个仆人点头致意。
阿鹰拳头微微发抖,几近扑出。
虎伯遥遥冲沈知行一揖,算是还礼了。而后拉住阿鹰,让他给金不戮整理衣服带子。
阿鹰以极其僵硬的姿势低下头去。金不戮借势握住了他的拳头,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第90章 89. 武德昭勋,远近皆慕
在小五台山泰岳厅对峙之时,爨莫扬就对沈知行印象不差。现在见他于无声中解去这场流言之围,心里更生了些亲近。却因为双方立场不同而不免遗憾,轻叹了一声。
沈知行听闻,好奇地转过头:“爨少庄主,节哀。”
爨莫扬明白,沈知行这是正式以私人身份向自己致哀姐姐的事,当下一笑:“多谢前辈。不过,莫扬连杀姊凶器尚且护卫不住,又何可节哀?”
说罢,振起一番豪情:“沈护法武艺无双,莫扬却不敢有丝毫委顿。纵然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找到杀姊凶手!”
赵廷宴一步跨上,声音如同他本人的神色一般阴冷:“你找你的仇人,我们拿我们的断剑。不过这些事,都还不配请我家护法师叔出手。”
爨莫扬轩眉,锐意更胜一筹:“凶手未明,何以献出凶器?”
更上前一步看住赵廷宴:“赵兄分属左护法座下,对江南应当并不陌生了?”
赵廷宴虽然同沈知行同到姑苏,但师父章文棠眼线繁多,先探弟子又一直同小五台山有联系,是以对姑苏局势了若指掌,更知江门惨案起出铁蒺藜一事。
他早上便听探报弟子说,爨莫扬一直问自己的消息。现在见他竟然正面来对峙,当下负起手,阴恻恻地笑了:“人道病急乱投医,只怕爨少庄主你面对真的凶手而不知呢?”
不经意看向台下一眼。眼神未落,方向却是金不戮所在。意欲将战火燃回爨氏后院。
爨莫扬见对方一如初见般难缠,稳如泰山:“好,莫扬受教。那便待我寻到真的治病良方,再来寻你这事后医生。”
“可惜,今天廷宴要拿梅尘剑走,等不得爨少庄主痊愈了!”
赵廷宴话音未落,腰间长鞭骤然在手,身形如鹰隼扑食,凌空跃起,自上而下分出四点黑影,攻向剑柄四个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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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爨两人之前在小五台山未分胜负。若要较真,赵廷宴还稍落下乘。
耻辱似芒在背,赵廷宴过去半年没日没夜地苦练。再次出手,不同凡响。长鞭对准蛇头倏忽蹿跃,似乎比蛇还灵活。见爨莫扬横向攻来,竟然能在空中生生停滞片刻,左右闪动身形,对敌虚实难辨。趁刀光空隙,将鞭梢点向蛇头。
可终究功亏一篑。
鞭梢即将点中的片刻,才发现爨莫扬探指为夹,又来夹他的鞭梢了。
之前刘敬便是这般被夹的。
赵廷宴立刻拧身后撤,极其漂亮地避过。
维摩宗众弟子一声叫好,却被刀风推得后退了好几步。
爨莫扬半年来除了被父亲责骂,便是听母亲哭诉。空闲之余除了沉闷练刀,更无其他事项。
若说憋着一口气,亲姐于眼前被害,远超赵廷宴失手之辱。是故半年来功力飞进,直逼上一代学有所成的前辈。而今明月刀法在同龄人中少有敌手。
他见赵廷宴走的是阴狠路子,和温旻快而莫测的手法明显不同。便诱敌深入。原本无缺的刀法也应变而变,倏忽诡异起来。
擂台之上本蒙着一块巨大帆布。灰底蓝花,中间一朵巨大青云,意寓十锦绣平步青云。经纬是平常海船用帆的三倍,粗糙而防滑。四角被铁索钉在地上,历经混战而纹丝不动。
而今两人于上辗转腾挪,刀风与鞭势轮番掀起劲风,竟然将那巨大帆布一侧震开了。
就连之前温旻钉在地上的一圈箭,也被崩飞。
爨、赵两人踩在帆布上,帆布却扬起在空中。便如一只猎鹰逗着一只红隼,纷飞于灰色的天与蓝色云朵之间,凶悍异常又潇洒有力。
前方依旧插着那断剑,让两人又似莫测深海蛟龙跃出海面。有种诡异与充满力量的美。
四周围观的维摩宗众人和明月山庄弟子等人,被劲风激得呼吸困难,纷纷向后撤。
杨槿和封骆等人则护着无关人等后退了十步还多。
从围观众人到二层阁楼的世家长辈,诧异而赞叹的同时,无不陷入忧虑。
大小魔宗实力非凡。以前与正统武林世家并无太多交集,便任由他恶龙称霸深谷中。而今恶龙与家禽见了面,后续江湖想必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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爨莫扬略胜一筹,但赵廷宴阴诡难缠。两人这次打了个痛快,誓要将小五台山欠下的份也打回来,近一个时辰还未收手。
爨莫扬大气不喘,脸色不变,赵廷宴鬓角却淌下些许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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