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寻音在身上掏来掏去,掏出半截枯瘦的桃树枝,说:“是什么妖怪,我给你算算。”
路千棠把他手里乱晃的桃树枝推开:“你怎么还搞江湖骗子那一套啊。”
仲寻音痛心地看着他:“怎么这么说话呢?都说给你便宜点了。”
路千棠摆摆手,转身就走:“少来。”
仲寻音锲而不舍,眼神粘在他脖子上:“看这牙印,还挺齐。”
路千棠捂住了脖子,回过头说:“大师,给我画个符,我现在就把钱给你。”
仲寻音说:“那你得跟我说是什么妖怪,对症下药。”
路千棠正想说你不是会算吗,突然想起来那张脸,脱口而出:“美人蛇。”
仲寻音手顿了顿,说:“有多美?”
路千棠没理他。
仲寻音说:“我也想看看。”
路千棠不耐烦:“你能不能好好做神棍。”
仲寻音说:“我给你画一个招妖符,让我也看看。”
路千棠:“……”
路千棠说:“他咬人。”
第二天一大早,姚林还没发现仲寻音不见了,京西营的人已经上门了。
姚林知道迟早会被查出来,待他们说明来意后,便让侍卫守着门死活不让进,一说就让他们去请官家的旨,连家奴都趾高气扬的,掂不清自己是谁了。
路千棠换了官服,来到姚府时两边还在僵持,冯善也不敢随便跟姚家的人硬碰硬,瞧见路千棠过来,问他:“请到上头的旨了吗?这些人不让进。”
路千棠摸了摸佩刀,说:“直接闯,你看他们拿官家当回事吗?”
冯善立刻抬脚把一旁的家奴踹开了:“老子忍你们半天了!”
那些家奴顿时吓得都往后躲,里头的侍卫一窝蜂地涌上来要堵门,但府里养的兵哪能跟京西营的比,没几下就溃不成军。
路千棠带人一路闯进了大厅,姚林还好生生地端坐在上座,悠闲地喝着茶,瞧见他们进来,状似惊讶:“几位这是干什么?什么时候郢皋是京西营的痞子当家了?”
路千棠把搜查文书一抖,说:“冒犯了,这是程焦指挥使亲自批下来的搜查文书,我们奉旨办案,请姚公子莫怪——搜。”
守在厅堂的侍卫们横刀拦住,阻止他们往里走,姚林缓步走上前来,说:“都别急,搜查文书是吧,我瞧瞧。”
路千棠捏着纸张让他看,姚林却突然伸手抢了文书,两下把东西撕了粉碎,狠狠啐了一口:“狗屁文书!你算什么东西,本公子的地盘你都敢查,有本事拿官家的圣旨来,没有就滚!”
路千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毁坏搜查文书,我记下了——公子要是问心无愧,自然不怕我们查,如此多番阻挠,没罪也要有罪了。”
姚林面目扭曲,抬手要拽路千棠的衣领,路千棠用刀鞘挡开了他的手,说:“都愣着干什么,搜!”
“我看谁敢!”
路千棠笑笑:“公子不是知道吗?京西营出来的都是兵痞子,不吃大家大业的那一套。”
那些个侍卫根本拦不住,冯善直接带人闯进了后院,仲寻音幽幽地从门外走进来,说:“开锁也要加钱。”
姚林大怒,指着仲寻音,手都在抖:“你!你!”
仲寻音跟他拱手:“不好意思,路大人给的钱多。”
片刻后薛纹出来报:“大人,那狮子找到了,里头还有各种猛兽,不下十只。”
路千棠点点头:“派人好生看着,狮子带回去——麻烦姚公子也跟我们走一趟。”
姚林被人按住了,还伸着头怒骂:“你敢!没有官家的旨,你敢抓我!”
路千棠略为怜悯地看他一眼,低头说:“姚公子没赶上好时候,饶帅马上就要回京了,你猜,姚大人这次保不保得住你。”
姚林又要啐他,路千棠的刀鞘一晃,把姚林抽的偏过头去,姚林不可置信地瞪着他,眼睛都是猩红的:“你是什么杂碎,你敢跟我动手!饶帅、饶帅是谁、管他,就是饶思幸……”
姚林突然顿住了:“饶思幸?”
路千棠转了转手腕,说:“带回去吧。”
整个飞喜楼都被京西营围了个水泄不通,黑赌场被查了个底儿掉,涉事的钱庄铺子全部关停,姚林也在京西营的大牢里审着。
姚安称病,好几天没上朝了,此时正在屋里暴跳如雷,下人吓得都一动不动,半个字也不敢劝。
姚安又摔了一块砚台,骂道:“我早先就说过,让他收敛着点,等姓饶的滚回欢宁海边上,他想干什么不行!现在倒好,戚家估计恨不得放一条街的挂炮给他送行!”
管家示意屋里的人都出去,上前道:“老爷息怒,阁老那也光火着呢,梁王殿下要回来,又是难上加难了,得想想怎么办了。”
姚安说:“还能怎么办,现下谁敢去捞那畜生!让他死在里面吧!”
管家说:“老爷别说气话,这件事也得看您舍不舍得大义灭亲了。”
姚安看他一眼:“我大义灭亲?那不就坐实了这罪名?还不是惹一身骚!”
管家说:“现在大公子被捏了小辫,眼下饶帅就要回京,已经不容我们承不承认了,要给官家看一个态度,否则就不是搭进去一个大公子的事情了。”
姚安在屋里踱步,说:“给我安排一下,我去见见阁老。”
第17章 雨夜
几天后,饶思幸带着一小支扬荆水师亲卫回到了郢皋,军队驻扎在京西营,宫城的城门大开,京卫军分列在道路两侧迎他入宫。
饶思幸年仅二十一岁,却已镇守扬荆海关四年。扬荆南面是欢宁海,与通羌隔海相望,往西往北去连着回羯,且有望月港向外通商,海上商路先走通羌,随后通了回羯,扬荆也因此越发繁华起来。
数年前的望月港只供沿岸渔民出海打鱼,与通羌的关系又势同水火,且常有海盗横行,且不说时不时的天灾海难,通羌与大齐的兵也不知道为了这块海域打了多少回,沿岸的渔民根本没有安生日子过,哪能想到还能有今日盛景。
饶思幸接手扬荆水师后,用了两年时间制服海盗、攘外安疆,随后又多次上书,请求朝廷派出使臣向外通商。扬荆今日之象,饶思幸居不世之功。
路千棠刚从校场上下来,瞧见营口列了乌泱泱的兵,他们的兵甲和京西营的大不一样,不是常见的黑甲,而是银甲,看过去像大片银鱼的鳞。
路千棠没见过饶思幸,却认得他那身银鳞山文甲,穿山文甲的武将很少,而饶思幸的这身甲还是当初与通羌休战后,官家专门叫人给他做的,更是大齐上下独一份。
远看过去这甲还似新的一般,估计饶思幸只是进宫才穿在了身上,这身山文甲虽华丽,却实在不适合奔波在战场上。
路千棠这时候要去拿指挥使批下来的卷宗文书,从抓了姚林到今天也不过十日,祸害郢皋长达一年多的黑赌场就要草草结案了。
姚林那案子本来没那么容易结,一个藏了这么久的黑赌场有的审,而且那狮子的来历也没弄清楚,扯出来就是一条私贩罪,但顶不住姚安当着官家的面儿摘了官帽,回家闭门反省去了,姚林也让官家放到边境军营里,说是让他历练个几年。
冯善接过文书还是没忍住骂:“费大劲抓了姚林,还以为能煞煞他姚家的威风,结果呢?那侍郎大人痛哭流涕摘了官帽,这事就算完了?给狮子下菜的人都该死呗。”
路千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了,下发到底下去吧,官家的意思是让姚林这两天就离开郢皋。“
薛纹也说:“斩了几个地痞流氓算什么事,折了枯枝烂叶又有什么用,到底挖的不是根芯子。“
路千棠笑笑:“就算是一棵树,长这么久了,根子都不是好挖的,他们只要敢做,不怕抓不到把柄。”
眼看秋猎的日子不远了,京西营已经开始逐渐拨人去北御苑了,这段时间路千棠忙着姚林的案子,萧轻霂也一直没给他个准信,路千棠都觉得那位殿下是不是不满意这个结果,要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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